“你們也別光顧著謝,這些地都是好田地,每年可得出個兩石糧食才好,素時也要勤於翻耕料理。”
“是,是,小人們必當把東家的肥田好地當子女一般看待。”
杜衡應聲:“只要你們踏實好好做,有事喚著肯來,自是少不了大家的好,肥料柴火都好說。”
雇農欣喜不已,覺得頂著壓力把另一東家辭下果真是沒有辦錯,跟著仁厚的東家做事,日子總是會好過許多。
下午,雇農就把說定的十五石糧食齊齊整整的送到了家裡來,未有半點缺斤少兩。
杜衡查檢一番晾曬的也很好,確實省事兒。
余下的便是一系納糧納稅的事情了,今年家裡來了兩名長工,因是在他們家,平素管吃住後就沒有給工錢,這人口稅自然要給繳納上。
先時家裡沒有奴仆不曉得,待到給長工繳納賦稅之時才曉得竟是尋常老百姓的兩倍。
杜衡唏噓,家裡今年光是賦稅就比往年多了五百文。
還是小承意省錢,未滿十五的小娃娃口稅才二十文錢。
秦小滿自留了家裡十畝地的產糧,雇農送來的十五石糧食全數聯系了去年的糧行來一並賣了。
一次性入帳了十二兩銀子,糧食價格比去年微有些浮動,不過大致不差。
他們這等仁厚之家並不苛待雇農,自然是不像那些壓榨雇農的人家賺的多,不過良心上卻是松快的。
且今年比起去年請人確實要輕松許多,明年手頭裡的土地都租出去了更是閑散,這樣也能空出手來做點小生意了。
秋收的事情一忙完,算著時間竹料也泡的差不多。
這日杜衡從縣城裡帶回了幾個大楻桶,在院子裡砌了土灶,調和了石灰水後把竹料給煮上。
要煮八天八夜,幸好晚秋無事,家裡人多又有人守著。
秦小滿天天在家燒煮著,看著柴火消耗,也是有些肉疼。
這朝家裡以前瞧不上的玉米根子也叫大壯挖了回來,做柴火這麽糟踐倒是心裡好受了些。
“啊,啊。丫丫.....”
秦小滿抱著小承意站在灶房門口,瞧著大壯帶著鬥笠再給土灶裡加柴火,院子裡都被雨水給打濕了。
小家夥看著淅淅瀝瀝的雨,小手伸著一張一合的,像是想去抓雨點一般。
“你爹爹還不見回來,早上出門的時候傘也沒拿,不曉得淋著雨了沒。”
小承意聽不懂小爹在說什麽,只見著小滿嘴巴動,自己就又開始吐口水泡泡。
“主子,待會兒小人拿了鬥笠蓑衣去瞧瞧吧,指不準能碰上東家。”
“倒是用不著你跑一趟了,我回來路上在縣城買了把傘。”
話音剛落,杜衡就在一派灰敗霧色之中的矮牆下撐著傘走來。
大壯趕緊上前去接下了杜衡手裡的書箱,杜衡收了傘抖了抖雨水:“快入冬了當真是冷。”
小承意看見屋簷底下多了個男人,伸著的一隻胳膊變成了兩隻,啊啊呀呀的要杜衡抱。
“爹爹身上都打濕了,待會兒再抱。”
秦小滿看見杜衡半邊身體都打濕了,自是曉得牛車上就是撐著傘也不好避雨。
“要不然下午還是叫大壯去接你算了,把蓑衣帶上,這麽回來也不會打濕。”
“那多麻煩啊,家裡還得守著做紙呢。”
秦小滿抿了抿唇,蹙著眉:“芹哥兒快去給東家燒些熱水。”
今年秋後雨水格外的多,總是細雨紛紛的落著不斷,杜衡早出歸的也不如昔時早了,晨到書院或是下午回家總一身的雨水。
小承意都習慣了爹爹一回家就要先抱抱他的,而今倒是好,回了家要先熱水泡澡去了寒氣,一身院服還得緊洗出來烤乾,翌日再穿。
小家夥非常不滿,夜裡杜衡歡喜他的緊要把他抱到床上逗會兒才睡,小家夥蹬著腳老踹他,惹得秦小滿好笑。
秦小滿日日見著杜衡受雨受寒不免擔憂,身子再壯實總淋雨濕了衣裳,這晚秋初冬的風最容易把人吹風寒。
這日聽到杜衡咳嗽,再是忍不下了。
心一橫,他掏了五兩銀子出來,叫工匠行的人給做了一輛能遮風避雨的小馬車來,家裡的馬養的更大了些,拉馬車已經全然不是問題了。
於是乎,家裡這朝是牛馬車皆具,杜衡讀書也再沒受過冷。
待到休沐,趁著一日天晴未落雨,杜衡啟了楻桶,煮爛的竹料轉到素時用來舂米的石窩裡舂做竹泥。
微黃的竹料在許多日月之下,早已經軟爛不已,在石窩中重力舂搗下很快就變成了泥狀。
處理好的竹泥轉入一早就準備好的抄紙槽裡。
這抄紙槽狀似長方,大小是按照平素書坊裡的紙張來做的。
竹泥進槽後,要匯水混合,竹纖維就會懸浮在上,此時最要緊的是放入桃竹葉做成的藥水汁,這般最後做成的紙才會潔白。
提前製作的細竹簾子在紙漿水中輕輕濾取,竹漿便會在竹簾上形成一層膜,把竹簾倒放於木板上,膜便會脫落,而這層膜幹了以後就是所使用的紙了。
杜衡先取了少量竹漿以做測驗,待膜脫落在木板上以後,他將木板下加了些炭火,薄薄的膜受熱一點點變乾,原先透明而微有些泛黃的膜逐漸變成了白色,也愈發輕盈,受風一吹便可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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