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滿眉心微動:“什麽宴席還換衣服去啊。拿來我瞧瞧。”
杜衡便把包袱打開將衣服抖出來讓秦小滿看了一眼。
“這麽好的綺錦,堂兄也太大方了吧!”秦小滿摸著油光水滑的料子,這可比素日裡他們穿的硌手的料子好的多:“這是去見縣太爺不成,穿這麽好!”
杜衡便將今日的事情跟秦小滿說了一遍,他倒了一杯水,笑道:“過兩日便收拾著去書院裡辦入學。”
秦小滿睜大眼睛:“白榕書院可比縣學還好,聽說裡頭的夫子最差的都是舉人,這朝進了書院那還不得輕易就拜到了極好的老師。”
杜衡點點頭:“堂叔當真是費心了。”
秦小滿心中像是炸起了煙花,笑著摸自己的肚子:“崽兒啊,你爹這朝可是白榕書院的學生了,小爹可就靠著你把你爹留住,要是你爹跑了咱們爺倆兒可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杜衡伸手把秦小滿拉到了身前:“可別胡亂教孩子些。”
他攔腰把秦小滿抱了起來,額頭貼上前去蹭了蹭他的臉頰:“我這可是要把軟飯吃到底了。”
第61章
三月底的晚風之中, 杜衡照例插了一把村野早開的桃花兒放在窗前的壇子裡。
他把窗子關了一半,余下一半由著春風吹進屋門裡來,風裡能嗅到春日鄉野青草和野花的香味,且這陣子又沒有蚊蟲, 天氣也最是舒適。
夜裡裹著被褥躺在被窩裡隱隱聞到風裡的氣味會很好睡, 且不會做些光怪陸離的夢。
他拾整好窗子回頭去, 見著秦小滿今兒沒有早早的上床, 反倒是一改常態的端出了家裡放的要發灰的針線簍子。
溫黃的油燈下,正捏著根針和繡花圈較勁兒。
左一針右一針的往繡花圈上的赤色軟布扎, 頗有些像從未下過地的書生, 連鋤頭的拿不好。
雖是糙了些, 可情人眼裡出西施,覺著素日跳脫的秦小滿也穩重起來有了慈父的樣子, 他心裡倍感欣慰。
一如先時秦小滿第一次見著他下地的時候一樣。
“嘶!”
杜衡聞聲眉心一跳, 趕緊上前去:“扎著手了?我瞧瞧!”
秦小滿按著自己食指指腹:“哎呀, 沒事兒。”
“這針可利的很,一扎一個窟窿眼子,我看看流血沒有。”
杜衡把秦小滿捏著的手抓了過來, 瞧著松開的手指皮肉都沒擦破一點, 他眉心一動。
“都說了沒事嘛。”
秦小滿早就用余光瞄到了有些人故意看他笑話, 借機握住了杜衡的手:“我這幾針線怎麽也縫不好, 也不曉得是不是活兒做多了不夠靈巧。”
杜衡由著他捏自己的手:“好端端的怎麽做起針線活兒了, 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歡嘛?”
秦小滿把杜衡的手拖到了自己肚子上:“這崽子還有三個月就要出生了,就是那夏天再熱,莫非連衣服都不做一件像那些雇農家的孩子一樣光著個屁股蛋子不成?人家那是沒條件穿, 咱家雖說不多好, 可也不至於孩兒的衣裳都穿不起。”
杜衡瞧了一眼罵罵咧咧的人, 笑了一聲。
他拿起繡花圈子,正面瞧著倒只是繡的花型不太明顯,背過來就是凌亂交疊的一片亂麻了:
“你這做的孩子穿上身不會硌著身子才怪,小寶寶皮膚細嫩,一點不適都容易摩蹭發紅。”
杜衡拿剪刀剪下凌亂的線,拾起針重新在被扎破的位置上縫補起來。
秦小滿只見一針針細密的穿引,不一會兒一朵小桃花兒就落在了布角上,他上手摸了摸,十分平滑細潤,倒是有些像真的摸到了桃花瓣的感覺。
“你怎麽什麽都會,也真的太賢惠了些。”秦小滿裂著嘴,一臉狡黠笑意:“莫不是小時候因為生的太過俊秀,家裡都拿來當哥兒養了?”
杜衡沒理會秦小滿的調笑,他會這兩手功夫還是大學的時候被表妹拉去參加社團學的。
常言道技多不壓身,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給自己的孩子做貼身的衣服。
“早說你會繡工,我先時就不喊大嫂給咱裁剪衣服了,沒得她又叫二嬸兒數落一頓。”
現在杜衡考生童生出息了,秦雄沒少在李晚菊面前誇杜衡,李晚菊心裡有所忌憚,已經不敢隨便對秦小滿擺臉子出口責罵了。
自感覺像是低人一頭,素日裡都避著秦小滿不見,只怕遭秦小滿笑話。
“那不是我沒在家的時候你就叫大嫂過來做了嗎,想著你在家裡也無事,大嫂過來做衣服正好跟你做伴兒說說話。”
秦小滿挑起眉:“那咱崽兒的衣裳你做不做?”
“我做就是了。”
秦小滿看著捏著針在溫黃油燈前笑著應承的人,比素日還要溫和許多,他不由得上前掛在杜衡的肩上,低垂著眸子看向布角上一朵變成了三朵的小桃花兒:“都繡花兒了要是個兒子怎麽辦?”
雖然哥兒和女兒都能用小花兒點綴衣裳,派上用場的幾率大很多,可也不排除還有個幾率小些的可能。
“這是小衣服,不能走路的時候穿的,那會子的小娃不分男孩兒女孩兒,漂亮的衣服都能穿。”
“說的也是。”秦小滿在杜衡肩膀上蹭了蹭去:“那你就是想要個什麽?”
“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都好。”
“曉得都好了,那最好是什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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