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方才教諭的話有意思是讓他去白榕書院讀書的,可誰又知他不過是客氣,想要看看他如何應對和心中的想法呢。
只怕估摸錯了意思,說錯了話連帶秦知閆也得罪了人。
正當他猶豫之時,秦知閆看了他一眼,他立馬會意下來,登時就心安了,起身恭敬答話:“後生慕名白榕書院多時,見堂兄在書院就學時時多有欽羨,只可惜天資庸鈍,不敢遐想能進白榕書院求學。若有此番機會,後生不勝欣喜。”
明院長捋了捋胡子:“倒是難得你有如此一顆求學之心,盡早的來書院吧,明年便有三年兩考的院試,早早下場試試考題也好。”
杜衡聽此話便知事情成了,他壓著心中的欣喜,穩重道:“多謝院長。”
於這場宴席,杜衡進學就好似幾個大人物閑談下做的決定,不過是個不讓人怎麽放在心上的小插曲,該逢迎拍馬的趕著拍馬,像杜衡秦之楓這般初出茅廬的後生很快就被人拋之腦後了。
但是杜衡心中的喜悅卻久久不歇,他原本以為今天前來只是見教諭的,到時候也就順理成章的進縣學去讀書,沒想到卻是聲東擊西,最後進了白榕書院。
他當然曉得這不是什麽歪打正著的事情,教諭肯幫他說話必然是秦知閆從中安排。
白榕書院成立百年,天下人曉得落霞縣還是因為白榕書院的名氣,書院上百年之間出的官宦名士不計其數,多少州府的世家清流少爺也不遠千裡前來求學,而被拒之門外的也數不勝數,他今天可真是佔了大便宜。
杜衡雖不曉得眼下這院長是何來頭,但能做白榕書院的人必不簡單,言語之間和學政大人的熟稔程度也是讓人知曉不可小覷。
許是秦知閆也沒有那麽大的面子前去宴請院長而有所托,這才借著教諭的宴會帶他過來見人。
杜衡心中不免感激秦知閆的用心良苦,他屬實沒想到能有機會進白榕書院這般有著百年名譽的書院。
宴席結束後,回去的路上杜衡恭敬的給秦知閆行了禮:“多謝堂叔今日的安排。”
秦知閆笑著擺了擺手,事情能成他也難掩喜悅:“堂叔也不過是給你牽個線,事情能成到底還是因你。若是童考沒能取得如此成績,堂叔再如何周全也沒用。且你今日表現也是大方得體,能得教諭和明院長的青睞。”
他笑眯眯的:“你可別瞧著明院長今日和藹好說話,若是不能入他法眼的後生前去求學,便是官宦人家的孩子他也一樣會厲言相拒。前兩年雍州知府的兒子前來求學,因童生是捐錢買的,明院長又親自考校了學問,見那孩子文意不通,竟是直接將人趕了回去。”
寡言的秦之楓也道:“院裡的夫子院長皆是有脾性之人,若是你求學上進,他們也都好說話。”
“多謝堂兄提點。”
回到秦府時候已經不算早,曉得現在秦小滿的月份也大了,秦知閆也就沒有說留他在府裡把晚飯吃了再回去,隻交待杜衡盡早前去書院裡辦理入讀,到時候進了課室就有專門的夫子。
杜衡應聲:“這身衣裳我換下,今日多謝堂兄的衣裳。”
“衣裳你穿著合適,就送你穿吧。”
杜衡原想推拒,但秦知閆也讓他帶回去,拒絕不成,杜衡也只有收下,但是回去前他還是把衣服換了下來,穿成這般模樣還架牛車回去實屬是有些吸引旁人的目光。
送走杜衡後,周挽清走出來:“事情成了,見你這麽高興。”
“成了,就是送了你親手給之楓做的一身衣裳。”
“這有何妨,再給之楓重新做就是了。”
周挽清雖然在家裡雖不是最受寵愛的孩子,但也從小是從縣城鄉紳之戶長大的,可並不是什麽只會善妒的人,因為一身衣裳記恨。
他曉得丈夫這麽費心,也不全然是因為秦小滿的原因。
杜衡有讀書的天分,此前自行讀書也考中了童生,且還是極好的成績,為人也謙和,難保將來不會有所成就。
今朝對他多進行扶持,將來若真有些出息,他們家裡少不得也能沾些光。
一個家族,自是會挑著族中有前途的人進行培養,若是光局限於自己一個小家,那要想家族枝繁葉茂可沒那麽容易。
他爹便精通此道,即便不是最喜愛他們家的,可也會時常過來查問之楓的學問和他丈夫的政務處理的如何,指著還能更上一層樓。
周挽清微微吸了口氣,他倒也想杜衡有所出息,秦家出個前程不錯的親戚,他爹也不會毫無顧忌的對他們家使臉子了。
他三弟嫁的人家,丈夫的兄弟做了個大縣縣丞,他爹沒少拿這事說嘴。
杜衡回到家裡的時候天已經隱隱有點昏暗了,虎子耳朵靈敏,聽見牛車的聲音一蹦三尺高,老早就跑出來迎接了。
自家灶房頂上冒著炊煙,想是小滿已經在做晚飯。
“我回來了。”
好一會兒屋裡的人才扶著腰出來,看見正在院子裡卸車的杜衡,臉上有明顯的歡喜:“我當你被堂叔留著吃晚飯今兒不回來了呢。”
“那可不能夠。”
杜衡卸下板車丟了幾把草料給大黃牛,拎著包袱上前去扶著秦小滿往屋裡走。
“這是買的什麽?”
杜衡道:“不是買的,今兒堂叔帶我出去做客,這是堂弟送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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