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雖不知這些人的具體職責是什麽,但畢竟都過了童考,曉得這是在縣府裡做事的官吏。
都說老百姓隻覺得兩個官兒大,一個是皇帝,一個便是知縣。
原則皇帝是最大的,誰都曉得,而偌大的朝廷,諸多的官員作為平民老百姓根本沒有什麽機會見到,能真實際見著的還是統管他們生活這片的知縣。
否則也不會謂知縣為青天大老爺。
這縣城有大有小,落霞縣居於中下,但縣府也不止知縣一個官兒,其間還有諸多芝麻官兒以及小吏,可謂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杜衡想著今兒這宴算是擠進了縣城的一場名流圈了。
“向夫子今日也來了,可是許久不見您。”
一聲夫子的稱謂把杜衡喚回了神,他聽見站在他身旁的秦之楓在他爹打完招呼以後也恭敬的喚了一聲:“向夫子。”
“教諭大人盛情難拒,我便過來了。”
秦知閆十分客氣,連忙又同夫子道:“杜衡,快見過向夫子,這乃是白榕書院學問淵博的老夫子。”
杜衡覺得眼前的老先生很是眼熟,好似再哪兒見過一般,但他沒有失禮去細細回想,而是先恭敬的行了禮。
老夫子眼睛在杜衡身上掃了一番,臉色竟然不多明快起來,也不怕得罪人的匆匆道了一聲:“秦主簿自便,老夫先過去了。”
“您請。”
即使如此,秦知閆臉上還是掛著笑。
看著臭著臉離去的老夫子,杜衡眉心微動:“我可是有失禮不周之處?”
一旁一直不怎麽說話的秦之楓低下聲音道:“向夫子是我們書院學識最為淵博的夫子,但脾氣也有些古怪,他待學生很是嚴苛,從不問學生出處一視同仁,便是同知家的少爺學問不通之處他也會一樣當著眾人責罵。”
雖是說人的不好,但秦之楓臉上卻露出了傾慕之意,原則是他沒能進向夫子手底下聽學,心中難免惋惜。
杜衡看著人離去的背影,猛然想起,這老先生好似便是曾經他在白榕書院門口滯留,想尋書攤的時候給他書文的先生。
今年童考場上他還做到了兩三道向夫子筆記上的詩詞和文章段意,他心中登時肅然起敬,不過他總又感覺向夫子變臉色是因著他。
秦知閆也微有些歎息:“向夫子少有出席宴會,今兒能碰上可謂意外之喜,可惜了還沒有同向夫子介紹到你是此次童考第一。”
杜衡知道秦知閆的意思,學識淵博之人比較惜才,若是讓夫子知道了他是童考第一,或許會高看一眼,混上個臉熟,也能有機會解疑答惑。
“無妨,走吧。”
秦知閆繼續引著杜衡往堂內去,教諭府的待客廳比秦家大,這當兒裡頭正熱鬧著。
瞧見人進來,主位上的男子笑了一聲:“知閆你可算來了,還念叨你呢。”
“教諭大人壽辰還來遲,我可實在該打。”
“不遲,時辰正合適。”主位上的男子郎笑,又看向秦之楓:“今兒之楓也過來啦?”
秦之楓聞言連忙行禮:“後生見過教諭大人,大人今日壽辰,祝大人洪福齊天。”
“家宴,作何這般客氣。”
教諭笑談了一句,這才看向一頭的杜衡。
三人一道進來,但凡有生面孔定然一眼也就瞧到了,更何況杜衡還這麽扎眼,只不過主位上的人沒開口,旁人也不便發言。
“這位是?”
秦知閆微有些做戲:“瞧我,竟是忘了介紹,這是我侄婿。杜衡,還不快見過教諭大人。”
杜衡從進屋起就已經感受到了周圍有意無意的打量,而今教諭的話頭落在他身上,堂室中的諸人也都理所當然的直接把目光望向他。
他不疾不徐,依言行禮:“後生杜衡見過教諭大人,祝大人壽辰康樂宜年,天賜暇齡。”
教諭笑起來,似是被杜衡的兩句祝詞取悅:“早聽說知閆的侄婿是個不錯的後生,今日一見果真是儀表堂堂。快快,坐下喝茶。”
“多謝大人讚賞。”
這朝算是見過了人,秦知閆見杜衡並沒有怯場,且是言語大方不失禮,堂室中諸人也是眼前微有一亮的意思,臉上帶出了一抹笑,領著兩人坐下。
“杜衡?可是此次童考的魁首?”
坐在客位離教諭最近的一個男子聞言道了一句。
“明院長好記性,可不正是知閆的好侄婿。”
被稱作明院長的男子捋了捋胡須,又把目光落到了杜衡身上:“前些日子和學政大人一同宴飲之時便聽他提及了一嘴此次童試,說今年魁首五場考試皆為第一,老夫惦記何時有機會見上一面,可惜忙著不曾得空,今日可是沾了教諭大人的面子才得見。”
教諭笑呵呵道:“明院長和學政大人皆乃是惜才之人,若是覺得這後生是可塑之才,何不招入書院?”
明院長笑道:“教諭可舍得這孩子入了書院而不進縣學?”
“縣學如何能同白榕書院相較,若是他能學有所成,來時報效於朝廷,那也是小官報效於朝廷了。”
明院長聽聞這話,看向杜衡,一雙精明的眼睛又來回的打量了杜衡,似是看到相貌好的人心情都會更愉悅些,他慢聲問:“你可願意到白榕書院來讀書?”
杜衡心中驚詫,這一個是縣學的主事人,一個又是白榕書院的院長,同處一室詢問他願意去哪兒,怎能不叫人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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