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年年窮苦下來,如同溫水煮青蛙,人口慢慢減少而不自知。幾年前那場大的旱災更是讓人口驟減,如今多數都淪為了末級村落。
且這末級下限低,甚至最少的一個村莊堪堪二十戶人家。
十個丁級村落的耕地幾乎都在兩百到五百畝之間,多薄旱地,產量通常在一千五百石到三千石左右。
丙級的也不過四千單左右。
今年未有太大的旱災蝗災等一系天災,算是正常天時的一年下,縣裡收到的稅產有七千五百石的模樣。
自然了,按照縣裡給各鄉的指標,還有村中沒完成指標的拖欠等,林林總總可能還有個一千石糧的樣子。
這指標的糧按照現在的光景根本收不到,設定指標是為了防止懶漢不種地,秋陽縣這般縣城只有沒地討飯的,沒有有地還躲懶不踏實種地過日子的人。
為此指標在縣裡根本行不通,老百姓隻產的出這麽些糧食,指標完的成看天,完不成也看天。
杜衡預備暫時廢了這用不上的指標制度,先行等民生過起來了才製這些飽漢才用得上的條令。
言歸正傳,也就是說縣收只有七千五百石,朝廷要再此基礎上收取六成,剩下的四成以供縣衙的開銷運轉。
還得上繳四千五百石,余下手頭的還有三千石可支用。
換成銀子,不過兩千多兩。
產稅是一個大頭,再且說另一頭的賦稅。
按照口稅戶稅,役費,晚婚稅等一應正規款稅,合計收取八百來兩,另外還有百十來兩的獻費,那是直接上繳朝廷是給皇帝的稅務,地方上是一點沾不得。
賦稅所得不多,縣上余下不過三百來兩。
拋卻十二鄉,再者就是縣城裡的人口賦稅。
縣城住戶密集,地方雖不如十二鄉大,但人口卻不比村裡少。
可供人口稅千余兩,縣城中的人種植莊稼的少,但也有大頭可提供,也便是商稅。
商稅高,且縣府能收到的數額大,每半年收取一回,下半年的就有將近五千兩。
只不過朝廷要的數額也高,商稅會收取七成,剩下手頭的就只有三成。
亂七八糟的帳目忙的縣裡人仰馬翻,最後總結下來便是今年給朝廷供獻了糧產四千五百石,賦稅以及商稅合計五千余兩,盡數換算為銀子的話,約莫有一萬兩。
縣衙公帳上進糧食三千石,賦稅及商稅兩千余兩。
若是加上上半年的商稅的話能有四千余兩的公帳,只不過上半年杜衡沒趕上,隻余下一筆爛帳。
杜衡看著真正規規辦下來後公帳上得的錢,堪堪五千來兩銀子,據聞富庶之地的大商戶三兩個鋪面兒一年的收入都是這個數目的幾倍。可見得秋陽縣何其貧困。
此番帳目一算,且也就曉得同樣是做七品知縣官兒,作何讀書人要費盡心力春闈殿試後再授官,一舉派到大縣中做個縣丞也比看這讓人羞恥的爛帳舒坦的多。
在落霞縣時,秦知閆作為主簿,杜衡聽過一耳朵秋陽縣帳。
年底上繳朝廷的金額便有五萬兩之數,縣衙公帳上怎麽也萬余。
且知曉縣衙那班子人的尿性,必定腰包還是撐飽了的情況下做出來的帳。
然則今年秋陽縣是杜衡一應親力親為仔細盯著才拿出來的帳,可不曾有人往腰包中塞的。
往年為了應付上頭,秋陽縣也不好繳的太寒酸,畢竟也都已經見底了,與之今年也就一千來兩的差別。
官吏不敢動上頭錢的自也就動下頭的,公帳上的銀子大多都被各種名目給分刮了乾淨,為此杜衡前來時縣帳上出了不足兩百兩銀子的笑話。
杜衡看著今年的帳目,微微歎了口氣,想著還欠朝廷的六千兩銀子,心中無疑壓著一座大山,今年還得給大三松松土才是。
他還是抽取了一千兩銀子的公帳還給朝廷,表示一下態度。
雖然縣上公帳的錢緊巴並不夠用,但有借有還再借才不難,若是再不還一點上去,只怕上頭的催帳文書都要能把他給掩埋了。
秋收結束年底,少不得要給縣衙裡的官吏發點獎金,否則他上任一來便收刮的這麽乾淨,底下定然怨聲載道。
針對農戶莊稼收成少上,還得要法子整治,但凡動點土那就又得是海量的銀子。
杜衡正哭喪著怎一個愁字了得。
江豈又突突的跑了進來。
“威平將軍來了!”
杜衡挑起眉,聞言他把帳冊往旁推了推,預備起身前去迎人。
武夫步子就是快,杜衡方才收拾好桌面人便徑直進來了。
馮萬河張口便直接道:“剿匪一事進行到了何處?”
沒頭沒腦的一句,不過倒是盡在杜衡的掌握之中,他沒說什麽將軍怎的突然問起這個了的話來惹急躁的兵魯子惱火。
直言:“雖已派了兵房帶縣兵前去清剿,但山匪熟知地形很是狡猾,而下也隻與之周旋。”
馮萬河冷哼道:“一群不堪操練的草包,看看城門尚且還行,真派出去了能成什麽事。”
杜衡當即就道:“將軍英武,若是能操練一二縣兵,那便是百姓之福了。”
“你這是在同本將安排事務?”
“下官怎敢。”
馮萬河瞪了杜衡一眼,懶得與文弱讀書人彎彎繞繞多說話,道:“剿匪一事你便別操心了,本將自會帶人前去清肅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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