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羅:“我不餓。”
“嘗一下嘛。”司子濯將一顆葡萄塞到它嘴裡。
它皺著眉咽了下去,見他又要投喂自己,忙道:“你給向日葵吃吧。”
司子濯:“狗不能吃葡萄。”
荼羅:“那你自己吃,多吃點。”
在眾多美味食物中,它隻拿了瓶水。
春日暖陽正好。和煦不刺眼。
司子濯和荼羅躺在樹下曬著太陽。向日葵跑累了,也蜷縮在他們旁邊,舌頭卷著水盆裡的水赤赤地喝著。
司子濯撿起一朵掉落在草地上的花,輕輕嗅了嗅。
“這是什麽花?”他問荼羅。
荼羅頓了一下,說:“我不知道它的名字。紅色的,根部是綠白色,長得像一個喇叭。”
司子濯點頭,“那應該是牽牛花。”
荼羅挑眉,有幾分興味:“你都沒見到它的樣子,就知道它叫什麽名字?”
司子濯:“是的。絕大部分花,我都可以通過撫摸和外觀顏色形容來判斷它是哪一種學名。”
他說話時,是笑著的。
但奇怪的是,荼羅竟從這溫和單純的笑中品味出了幾分悲傷。
也許,人類也很想親眼看一看這世界吧。
它突然感覺花蕊,還是身體的某個內部部位,有些悸動。
邪惡利己的曼陀羅花,竟生平第一次有了想幫助人類的衝動。
它想撫平他眉宇間的褶皺,祛除他內心的傷痕。
司子濯問:“你怎麽會想來植物園?”
荼羅隨口說:“感受大自然。”
司子濯:“我以為像你這個年紀,會更喜歡遊戲和電動,或者出去跟朋友一起約會玩……”
荼羅看著他,說:“我現在就在跟你約會。”
這道視線有些燙人。司子濯似有所感,悄悄紅著耳根移開臉。
“其實,我也很喜歡植物園。但一直沒什麽機會來玩。”
荼羅:“嗯。你還有想去的地方嗎?下次我陪你去。”
司子濯想了想,說:“動物園?”
荼羅:“那我們下次就去動物園。”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正午。
怕陽光太刺眼傷害到司子濯的眼睛,荼羅讓他坐到了大樹的陰影下。
司子濯摸了摸樹表面粗糙的紋理,“這棵樹肯定有很多年頭了。”
荼羅透過通靈感應了一下,說:“它今天四百五十歲了。”
“真的假的?”司子濯笑起來。眉眼彎彎,單純得就如同池塘中遊動的小魚。
“你猜。”荼羅抬起手,摘掉他發間掉落的零碎樹葉。
司子濯枕在它腿邊,說:“你說你不會騙人,所以一定是真的。”
這棵樹今年多少歲,其實他們並不關心或在意。
荼羅看著兔子人類的側顏,心中很奇妙地產生了一種歲月安寧的感覺。
就好像,在下著狂風暴雨的漆黑深夜,天亮了,雨停了。它徜徉在初升的朝陽中,沐浴在日影微斜的彩虹。
司子濯支起身,忽然吻了它一下。
他吻得位置並不精準,偏離了大半。但莽撞的熱情足以彌補。
荼羅抱著他,回吻。
司子濯吻得更加用力了,也很虔誠,仿佛在將自己上祭一般。半晌,他們才氣喘籲籲地分開。
可仔細一聽,只有他一個人在喘氣。
好像無論吻太久,堅持多長時間,荼羅都永遠不會感到累一樣。
“他”就像是一台永動的機器人。
也許司子濯早就意識到了荼羅的不同尋常。但他不願去深思。
他寧願就停留在現在。即便這是一場編制好的謊言,也如包裹在蜜糖中的砒霜,令他甘之如飴。
“周圍有人嗎?”司子濯問。
荼羅說:“沒有。”其實剛才有遊客進來,不過被它設下的結界給屏蔽了。
司子濯紅著臉,小聲說:“這樣被人看到還怪不好意思的。”
“放心,沒人。”荼羅撫了撫他的發頂。
一旁的拉布拉多犬打了個哈欠。
對主人和劇毒曼陀羅花的親密舉動,它已經見怪不怪了。
司子濯:“那,有鬼嗎?”
荼羅看了眼,說:“你現在正後方就有一隻。”
“什麽?!”司子濯嚇得立刻躲進它懷裡。
直聽到它胸腔間共振的笑鳴,他才意識到,對方大概在騙自己。
“你怎麽騙人啊?我就說,我怎麽沒聽到聲音。”
荼羅勾了勾他的鼻子,“我沒騙你,那裡真的有鬼。”
剛被嚇了一跳,司子濯現在膽子也大了不少。“那你說說,那是一隻什麽鬼?”他問。
荼羅:“女鬼,沒有舌頭。”
“哦,那難怪她不能說話。”司子濯呆呆的。
荼羅:“你想看看麽?”
“才不要!肯定很嚇人的。”司子濯縮了下肩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身後陰風陣陣的。
他不得不像倉鼠一樣挪移靠近,貼著它。很莫名的,幾秒種後,氣氛開始變得曖昧。它的懷抱,溫熱,硬朗,令他心跳加速,有些心猿意馬。
就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潮水湧入,昏昏欲睡的大海,海平面廣闊無垠。他被困在沙灘上,然後被一道閃電擊中,心臟瞬間停止跳動。
“那你也不想看我,看你院子裡的那株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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