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兒本就被白綾勒得高仰著頭,因為喘不上氣而陣陣發花的視野裡,映入孫宦官帶著一群羽林衛衝進來的情形。
孫宦官的聲音很快傳進她耳中:“救人!所有人都拿下!”
下一刻,碧兒強撐的那口氣松開,頓時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
后宮事由內侍省協同羽林衛調查,沒有大理寺參與,也就沒有驚動外朝。朝中官員並不知道,近一段日子,每日都有幾具宦官宮人的屍身從后宮運出。
直至六月初一的朔朝,宮裡突然傳出消息,皇后病重不能理事,后宮事務暫交皇貴妃處理。
聽聞消息的官員心中都泛嘀咕:十天前在北山時看著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病重了?
而有些常在宮中行走的官員,前段日子已經察覺到宮裡下人當中的緊張氣氛,此時聽得這消息,交好的便相互使著眼色——該是終於有了結果。
偏向寧王的官員則是心裡發慌,一下朝便找各種借口去尋中書令打探情況。
中書令隻歎氣搖頭:“皇后自打從北山回來,便一直臥病在床,連寧王都未能入殿探望。”
這話說得眾官員心裡更慌——連寧王都無法探望,只能說明是天子插了手,禁止皇后與外界接觸!
緊接著第二日早朝,嘉禧帝揪住寧王一點小錯,將人批頭蓋臉訓斥一頓,直接令他閉門思過,無詔不可出府。
寧王是被羽林衛押回府的,途中無人能接近。
這一消息傳到皇后居所明正殿,“臥病在床”的皇后怒摔了一屋東西。
心腹女官垂頭縮肩,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倒是一個老嬤嬤邊咳邊勸道:“皇后暫且息怒。陛下只是令您與二郎禁足,未有廢後削王的旨意,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說明陛下相信您沒有參與到那條傳遞物品的路線當中,隻追究您掌管后宮不嚴之罪。”
皇后深深吸了幾口氣,勉強鎮定下來,轉向她問:“還請嬤嬤教我,現下該如何行事為好。”
老嬤嬤接過女官遞來的茶盞,喝下幾口壓壓咳意,輕聲道:“此時只能忍。皇后可日日給陛下上書認錯,用詞越低微越好,絕不可分辯一句。末尾再添上幾筆您與陛下間的溫情,和二郎年幼時的和樂。切記不可多,兩三句既可。陛下年紀大了,雖多疑,卻也容易心軟。”
皇后緊握著拳,不甘地咬唇片刻,終是點頭道:“好。”
老嬤嬤又續道:“忍下來,便是等。平王此去青州,那頭的事必不簡單。等到二郎的人送回消息,或許就是您能‘病愈’的時候。”
皇后聞言,轉頭看向青州方向,目光微微閃爍。
少有人知的一場宮鬥落了幕,六月初的京城裡,朝野之間很快傳起兩件事。
其一是在男人當中傳開的:衛國公府竟然開了間酒鋪,酒還出奇地好喝!店中的每日限量不出半日就能賣完,還有些人被勾起了酒癮,甚至腆著臉上衛國公府討酒。
其二是在婦人當中傳開的:楚溪侯的香露鋪子終於開張!皇貴妃還立刻派了內侍前來購買一批,不僅打賞后宮眾人,還打賞了好幾家關系好的命婦。
如此一來,原先因為皇后的事而猶豫的貴婦人們也立刻行動起來。這間名為“香風”的鋪子同樣日日限量銷售,每日還未開門,鋪子前就聚起了許多婢女。
不過,鋪子還專門設有二樓雅間,隨時招待親自過來試香的高貴娘子們。只是,當日有沒有存貨,能不能買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隨後沒幾日,京中又多了一件被傳得街頭巷尾都知道的樂事。
齊國公府的四公子和大娘子到“香風”鋪子去要香露,聲稱拿的是楚溪侯該孝敬齊國公夫人的份。卻被鋪裡掌櫃一句話給堵了回來。
“鋪子確是我們東家向楚溪侯租的,但貨可全是東家的。這古往今來,可沒有租戶交了租、還要幫著孝敬房主父母的理啊。”
引得圍觀眾人哄堂大笑。
白四公子氣不過,便要家丁砸鋪子。可旁邊衛國公府的酒鋪裡一下湧出一群壯漢,喊著這是白家指桑罵槐,攪合酒鋪生意,將白家家丁狠狠教訓一頓。
最終,白四公子與白大娘子隻得灰溜溜跑了,留下一段全京城人茶余飯後的談資。
薛明芳早早料到會有這一出,早吩咐好酒鋪眾人,且一接到消息就帶著賀蘭和過去,坐在對面食肆二樓看全了整場熱鬧。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白家兄妹一走,他二人立刻去上景宮找白殊。
恰好白殊在與懷傷對弈,謝煐也在旁觀戰。
薛明芳拉著賀蘭和往院中的草席上一坐,繪聲繪畫地把鋪子前的熱鬧講了一遍,逗得白殊和懷傷都笑出聲。
懷傷指著他道:“季貞這張嘴啊,真該去當個說書人。”
薛明芳哈哈一笑:“那是先生您當年教得好。”
眾人正說笑著,突見張嶠蹙著眉快速走過來,都停聲看向他。
張嶠行了個團揖,說道:“剛收到青州那邊的密信,工部派去查看河工的人失足墜樓,沒救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35章 青州
平王帶隊去青州是為賑災, 現下張嶠收到的第一次消息卻是有關工部官員。兩者之間雖不能說完全沒有聯系,可趕著先報這個,著實有些奇怪。
謝煐問:“具體什麽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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