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生意之前,還請掌櫃先看看我家這蠟燭的品質,是否入得了眼。”
戚哥兒見狀,拿過桌上一隻銅製燈盞,將蠟塊放進去,熟練點火。
凝眸觀察了片刻,戚哥兒滿意點頭。
“蜂蠟之外,竟還有別的原料能製成黃蠟,今次是我長見識了。要我說,這黃蠟卻比現今四處可見的白蠟更好些。煙霧不大,味道也不熏人,還有顏色上,尋常有些普通人家用不起紅蠟,用白蠟又因為顏色的緣故,多有忌諱,現在有了黃蠟,許多人便可多一個選擇。”
戚哥兒一番點評,顯然深諳此道。且也沒有問原料如何得來之類的多余問題,在商言商,給人以極為不錯的印象。
嚴之默將蠟塊和小刀放到一旁,思索片刻後道:“價格幾何,皆可商議,且是後話。但是如您所見,在下一介書生,與夫郎相依為命,若非日子實在清苦,無力支持,也不會出來行這商賈之事。我等小門小戶,只求賺個溫飽,行事更需謹慎。因此不得不問掌櫃的一句,為何先前的合作工坊不願繼續供貨,之後聯絡的工坊,又為何反悔漲價?“
嚴之默用詞直白,目光沉沉,令人難以忽視。
戚哥兒被其氣場所攝,不由自主地正了正身形。
“想來也知道瞞不過嚴相公,只是這事絕非我有意隱瞞,只是多少算是家醜不外揚罷了。”戚哥兒搖了搖頭,再度扶著腰起身,走向一旁鬥櫃,姚灼見他身子沉重,在其經過自己身邊時,忍不住起身扶了他一把。
戚哥兒感激地朝他勾唇笑笑,轉而一番翻找,很快,就從鬥櫃最底下拿出一個錦盒,打開後,裡面赫然是一對格外精美的龍鳳蠟燭。
他將錦盒放在桌上,示意嚴之默夫夫察看。
“其實我家的事,在這白楊鎮上不是什麽秘密,當年也是鬧得滿鎮風雨,人盡皆知,只是二位不在鎮上生活,因此不知曉罷了。”他指向那龍鳳燭,“想必嚴相公來到我這西窗閣之前,定也曾經過千明樓,請問相公,這龍鳳燭,是否瞧著眼熟?”
嚴之默掃了一眼,便得出答案,“與那千明樓門口所擺,當作店裡招牌一般的龍鳳燭,工藝風格盡數相似,該是……出自一人之手。”
千明樓,正是鎮上最大的香燭鋪,嚴之默遠遠看了一眼,並沒有進去的那家。
如今看來,千明樓和西窗閣顯然有些瓜葛。
戚哥兒撫掌而笑,“相公好眼光,沒錯,這兩對龍鳳燭確實出自一人之手,那個人,便是我。”
姚灼聽及此,猛地抬頭望向戚哥兒,見他清秀的面孔上,染上一層悲傷卻堅毅的神色。
“二位有所不知,我們戚家在白楊鎮本是風光一時,自我曾祖父那輩,便開始以做香燭為生,尤以一手製蠟手藝聞名。後來傳到我父親時,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時我家的西窗閣,銷路何止遍布白楊鎮及周邊村落,乃至縣城、州府,都可見我西窗閣的徽記。可惜戚家三代單傳,我父親更是一生子女緣薄,我曾有哥哥,不幸早夭,隻余我一個哥兒。按理說,製蠟手藝隻傳男子,不傳女子與哥兒,但我父親不忍技藝失傳,又寵愛我非常,一邊為我招贅婿,一邊授我技藝,盼我能與夫君一道,將西窗閣守住,代代傳下去。“
話題至此,在座兩人都露出了唏噓神色,大約已想到後續不甚圓滿的結果。
嚴之默注意到,連旺財都在意識海裡豎起了好奇的天線,想必彈幕更加熱鬧。
【賭五毛,這個招來的贅婿不是什麽好東西】
【沒想到小掌櫃還真有故事,而且還是個悲傷的故事……】
【都不敢聽了,我明明最開始進來是為了舔屏看帥哥的!】
……
鏡頭裡,戚哥兒的講述還在繼續。
“隻可歎,我父親千挑萬選為我選的夫婿,卻是個實打實的陰毒小人。他裝出一副文質彬彬,光風霽月的模樣,待我無微不至,對我父母更是孝順有加,我們全家皆被他展露出的表象所迷惑,焉知他實際上打的是我家家產的主意!”
戚哥兒的手指捏住桌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我們兩情相悅,便三媒六聘,定下婚期,孰料婚期將至,我父親外出談生意時,卻遭遇山匪,連馬車一起墜下萬丈深淵,屍骨無存。我母親經受不住打擊,一病不起,不久以後也離我而去。我因要服喪,婚期自然延後,而就在此期間,我竟發現,我那未來的夫君,竟私底下與別的女子私相授受!而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千明樓的掌櫃千金!”
彈幕一時聽得群情激奮。
【噴了,什麽宇宙大渣男啊,給姐爬!】
【說句不好聽的,好多贅婿打的就是吃絕戶的主意,但這位吃相太難看了吧??】
【戚掌櫃父親的死真的是意外嗎?】
見戚哥兒說到此處,情緒激動,姚灼也是哥兒,對哥兒懷孕的辛苦更加感同身受,忍不住坐到他身旁,扶住他手臂道:“掌櫃,事情都過去了,切莫因為和小人動氣而傷了身體。”
此時,門外的男子也聽到聲響,掀開簾子看進來,目光裡填滿擔憂,戚哥兒似是被姚灼安慰到,給了那男子一個安心的眼神。
情緒稍微平靜一些後,繼續講道:“後來我才看清,那卑鄙無恥的小人,最初接近我時便心思不正,他真正的心上人,從來都是千明樓的掌櫃千金。只是他出身寒微,千明樓掌櫃看不上他,他便和那名女子商議,來我西窗閣將我戚家的製蠟手藝騙到手,以此為交換條件,好博得千明樓掌櫃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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