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咱們又沒什麽交情,麻煩少爺我走這一趟就得了,早點完事我也早點走人。”梁明玕說,又往上看了看逼近的饕餮,之前還是一大團烏雲,現在連饕餮的身形都能看清楚。
梁明玕心裡知道小魚就是饕餮的師尊,但頭頂上這麽大一個怪獸飛過來,他還是下意識地一縮脖子,“你要不讓你徒弟低調點?這城裡還有人,好不容易逃過了火劫、驚魂未定之時又被你徒弟這一嚇——”
小魚望著空中越來越近的饕餮,融血城上方一半天空都被它的身形遮蔽,看著著實能嚇破人的膽。他仰頭望著上方的饕餮,眉頭一點點擰起來。
從季寒和韓雙的說法來看,他跟這個徒弟的關系應該是十分融洽的。
可他現在見著饕餮,感覺跟乍一見到某種龐大恐怖的妖獸差不多,並沒有多少熟稔親切之感。
饕餮緩緩從雲中落下,如同一座傾頹的山嶽往底下的融血城壓來。
梁明玕強撐著嘴角的笑,緊緊抓著小魚的胳膊道:“她會停下來的對吧?一定會停吧?一定不會這樣壓下來吧!”
小魚盯著連毛發都清晰可見的饕餮,深吸一口氣道:“她好像並沒有停的打算。”
梁明玕的笑凝固在嘴邊,雙膝一軟就要跪下去,小魚把他提起來,打著鴟尾傘就沒命地跑。
第28章 線
赤金劍芒閃過,雄渾劍意化作一頭三足金烏尖嘯而去,長明怒吼不止,蛟身一翻,又潛入黃沙之中迅速遁走。
劍光消散,黃沙上只有一片由下湧起的血水,血跡逐漸蔓延,將大片黃沙都染成紅色。
長明吼叫連連,但聲音已經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了。
直到惡蛟遠去,鍾越才放棄支撐,捂著胸口吐出一大口血。握劍的手也有焦臭之味,跟劍柄相接的部分已經血肉模糊。
在一旁的劍宗弟子也有傷在身,看到鍾越身形晃動,馬上過來扶住他,關切道:“師兄,今天你多次拔劍,身心俱損,我們還是先回劍宗吧。”
“不用。”鍾越抬手止住他的話勢,“剛才饕餮經過,看方向是去滅魔國,我們過去看看。”
“可是……可是我們已無再戰之力了,我們本來就不是饕餮的對手,真碰上它不是也只有一個死……”
鍾越冷冷的眼光瞟來,那弟子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就自己熄了聲。鍾越隻沉聲說了一句話,“劍宗門下,沒有貪生怕死之人!”
那弟子訕訕的住了嘴,鍾越示意他不必再扶,一行人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立即動身往滅魔國趕去。
走上沙丘,他們就看到遠處融血城火光滔天,隔得這麽遠都能聽到從城中傳來的慘叫哀嚎之聲,而且火上流轉著銀藍色妖光,看上去就不是尋常火災。
劍宗弟子們都驚住了,看著前方景象都說不出話來。鍾越握緊了烈陽,臉色更不好看。
一匹黑馬在黃沙中奮力疾馳,直直朝著他們這邊的方向來,馬上還臥著一個焦黑的物體。
“那是何照!”一個弟子指著馬上焦黑的物體驚呼,“他佩的是何照的劍!”
他們紛紛從沙丘上下去,馬也被勒停,上面燒到半焦的人體被眾弟子小心抬下,何照右半邊身體從脖頸以下到腰腹處都被燒得不成人形,骨頭內髒都露出來,血倒沒有流出多少,因為一路過來差不多已經流幹了。
這樣的傷勢他早就應該死了,但何照還能一路騎馬過來,被眾人圍在中間時,他瞪大了眼睛,目光在人群中梭巡著,像在尋找什麽。
鍾越來到他身旁時,何照猛地拉住他,顫聲說:“是饕餮!饕餮……”
他的眼中映著遠處火光,想到什麽,臉上青筋抽搐著,混合內髒碎片的血水不斷從口鼻中噴出,既恐懼又憤恨地說:“饕餮……屠城!”
鍾越知道何照已經命不久矣,拚命趕來是為了給他們傳遞消息,只能壓下心頭傷痛,抓緊時間問他道:“那刀魔呢?他也在城裡,為什麽沒有阻止饕餮?”
“他們……俱是幫凶!幫……”何照喉嚨裡一陣咯咯噠噠的怪響,聲音停止,他的頭無聲無息地歪向一側,雙眼暴突,面容停留在最後一刻的猙獰上。
劍宗弟子們沒注意的是,一縷白光從何照身上抽離,飛回了烈焰熊熊的融血城。
一隻黑貓臥在城裡一處屋頂上,火焰沿著房屋的柱子往上燃燒,黑貓還在屋頂上睡得巋然不動。
白光飛回了黑貓體內,它動了動耳朵,又換了個方向繼續睡去。
在黑貓頭頂,一頭有一座宮殿那麽大的巨獸正在降落。
饕餮落到融血城中時,陰影幾乎籠罩了半個坊市。這樣龐大的妖獸在城中橫衝直撞,只為了追逐前方的一個白衣女子。
白色的長袖在火中如同潔白的流雲一樣飄揚,歲離咯咯笑著穿過層層火海,還不停用陰陽怪氣的語調激怒追逐她的饕餮,“你幹嘛這麽生氣呢,何蠻,這麽點小事也值得你這麽生氣?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一個玩笑罷了,我就喜歡開這些玩笑,我道個歉得了,你別這麽追著我不放了!”
尖利的笑聲傳過火海,連不遠處的梁明玕和小魚都聽得一清二楚。
饕餮的體型還在膨脹,兩隻燈籠大的眼睛變得血紅血紅,讓跟在後面的沈途都是一陣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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