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些蠱血跟貓妖歲離有沒有關系。只是——”韓雙斟酌一陣,才逐字逐句道,“只是饕餮何蠻與我同為華陽門弟子,她的為人我也知道一些,向來低調穩重,現在卻出現在融血城外揚言屠城,這跟她平日的言行不符,我猜應該是遇上了貓妖,她跟貓妖間有深仇大恨,不是貓妖,她斷不會如此。”
貓妖歲離……如果真是她回了融血城,那流下這灘蠱血的人又會是……
三人都是一陣沉默,良久,梁明玕才狠狠打了個哆嗦,輕聲問:“跟你們一起來的那位仙長……他辦完事回來找你們吧……”
小魚和韓雙還未答話,就聽見一個急急呼喚他們的聲音從屋頂傳來。
三人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匆匆踏著屋簷趕來的竟是在王宮內就消失不見的何照。
他從屋頂翻身而下,落地時差點又是一口血吐出來,忙捂著胸口,一瘸一拐來到三人面前。
“那輛花車有古怪,我跟了它半天,發現它一路上都有詭異的血水滴落。”
第20章 險象
花車出了紫梁街,離了宮城,進入市井。
車上的“長生軍”還在舞著長劍,“炎魔”也數次被他們砍翻在地,瞎眼的老嫗彈著琵琶,歌聲響徹整座融血城。
城中百姓笑鬧著往車頭擠,手上裹著一層紅粉或是油彩,到了那被綁住的黑衣傀儡前,便把手往上一按,留下一個紅色的手印。
這是滅魔節中一個重要的環節,在代表炎魔的化身傀儡上留下血手印,代表自己也殺了他一次,“殺”了炎魔,自己也能成為跟長生軍一樣勇敢無畏的戰士。
花車前還有很多帶著孩子的家長,想盡辦法把孩子送到黑衣傀儡前,讓他們印上那個紅色的小手印。
“燕子!燕子快把手按上去,快啊!”一個父親正在催促騎在自己脖頸上的孩子。
孩子懵懵懂懂的,只有五六歲,面前是巨大猙獰的傀儡,底下是黑壓壓的人群,她低下頭,小手抓緊了父親的頭髮,稚氣地說:“我怕……”
“燕子別怕,把手印按上去,你就什麽也不怕了!”父親快頂不住了,連聲催促。
孩子鼓起勇氣,舉起塗滿紅色油彩的手掌,用力按在了黑衣傀儡上,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小手印。
“好樣的燕子!好樣的!”父親大聲誇讚。
孩子看著自己留下的小手印,也被歡慶的氣氛感染,覺得自己印下手印後真的能勇敢無畏。
她挺直了腰杆,剛想睥睨一下底下還沒按到傀儡的人群,就聽到了一聲極其陰冷的笑。
冷颼颼的、浸著滿滿寒氣的笑,就在孩子的面前響起。
她呆呆地往上看,卻對上傀儡被描畫得醜惡猙獰的面容。
呵。又一聲冷笑,像是面前的傀儡發出。
孩子突然哇哇大哭,用力揪著父親的頭髮,父親迎著哄笑從人群中出去,把女兒從肩頭取下抱在懷裡,輕拍著孩子的背,粗著嗓子說:“哭什麽哭,在滅魔節上哭成這樣,真是丟你老子的臉!”
刺啦刺啦,刀尖拖地的聲音從他們身後掠過,而男人只顧哄著懷裡啼哭不止的孩子,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異常。
拖著長刀的是一個全身上下都裹在一襲黑袍中的人,他扭過頭,看著還在哭泣的孩子嘻嘻一笑。
孩子頓時哭得更加厲害,男人覺出異常,也往自己身後看去,拿刀的人走遠了,他們只看到消失在草叢中的刀尖,還有那個拖著長刀的鬼魂似的黑影。
一股莫名的寒氣從他胸中穿過,他抱著孩子,慌忙離開了這個地方。
刺啦刺啦,刀尖拖過地面的聲音還在繼續。
樹影搖晃中,黑袍人抬頭看了一眼星光璀璨的夜空喃喃自語,“今晚看不到月亮,我心情不好,正好找個討厭的人來殺殺。”
他古怪地笑起來,周圍的野草樹乾迅速蔓上一層白色的冰霜。
。。。。
小魚他們看到了前面的花車,花車離他們並不遠,但中間隔著一片黑壓壓的人群。
梁明玕去找城裡其他滴落的蠱血了,追來的就只有韓雙、小魚和何照三人。
看到花車時,韓雙讓何照留下,他有傷在身,跟著他們去追花車只會加重傷勢。
何照執意要去,一馬當先就衝在了前頭。韓雙急得在後面喊了他一聲,也跟著邁步進了人群。
一進入這洶湧的人潮,所見的到處是人的鼻子、眼睛和耳朵,肩膀跟肩膀碰在一起,手臂和手臂擠著,往前一步都困難。
“魚師弟?魚師弟!”韓雙從沒被這麽多人擠過,修士都是不食人間煙火,哪有機會感受如此熱鬧歡慶的場面。
韓雙陷在人群中,被來自四面八方的人手推搡著,第一聲喊出來還是擔心他的師尊,第二聲變了調的嗓子喊出來,就是讓小魚回來救命了。
小魚想管他的便宜徒弟也不能,而是被人流推著往另一個方向去,焰火一個接一個炸開、花車上又有鑼鼓齊鳴。
小魚緊捂著耳朵,用暈眩發漲的腦袋用力回想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來著……對了對了,是來追花車的。
他在人堆裡伸直了脖子張望,在一片黑壓壓的腦袋上看到了悠然前行的花車。
剛要往那個地方邁出一步,就聽到一個人說——“跟我來,我知道怎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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