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車剛從這裡經過,梁明玕踩到了一束花也不算奇怪,可他瞧腳下的花有些異樣,就挪開腳凝神細看了一陣。
這束花下竟有一灘半凝固狀的黑紅色液體,有點像是血,但比血更黑,在月下近似一團墨色,裡面還有無數細小的東西在蠕動。
這枝白花原本只剩一個光禿禿的花苞,花瓣也被踩踏得看不出顏色,但沾了這灘東西,它的花苞竟然在迅速膨脹,層層疊疊的白色花瓣長出來,連花杆也變得碧綠。
梁明玕大驚失色,蹲下來仔細瞧這轉瞬間重新開放的花朵,小魚和韓雙發覺了他這的異常,也停下了感天動地的師徒盟誓,跑過來看是發生了什麽。
“這花……”梁明玕指著青磚上的花枝,牙齒磕碰了半天,硬是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
韓雙和小魚看著這花,花的綻放已經停止,沾上的那灘黑紅色液體也如活物一般遊入地底。
磚面上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束白花,小魚和韓雙怎麽看都看不出異常。
但他們雖跟梁明玕相識不久,也知道這人確實有些手段。
他在王宮中就能瞧出國主中蠱,現在又臉色慘白地盯著這束花,韓雙和小魚縱使瞧不出異常,也對地上的花枝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梁兄……”小魚正要問怎麽回事,就被梁明玕一把扯過去撩起袖子。
梁明玕從懷裡摸出了一把鑲珠帶玉的匕首,急匆匆地抖掉華麗非常的刀鞘,拿著銀光閃閃的刀刃就要往小魚胳膊上劃——“魚兄,借點血!”
匕首在小魚胳膊上輕輕一劃,小魚的臉扭曲一陣,一顆殷紅的血珠從傷口處冒出來,往下滴入花下的青磚裡。
那些遊進地底的黑紅色液體又慢慢顯了形,融了小魚的血後就咕咕地冒起泡,黑紅的水泡像一個個可怕的瘤子般爭先鼓起。
梁明玕擠著小魚的傷口,又往下滴了兩滴血。
小魚疼得鼻子眼都扭成了一塊,問梁明玕,“這是在幹嘛?”
梁明玕一臉凝重,“用血釣出這裡面的東西。”
“為什麽不用你的血?”
“廢話!那多疼!”梁明玕說得理直氣壯。
韓雙聞言立刻上前,撩起袖子道:“用我的,我不怕疼!”
“不用不用,這裡面的東西已經被釣出來了。”梁明玕說,自己也後退了一步。
小魚的兩滴血落下去後,沸騰的血泡中竟爬出了一條搖頭擺尾的黑紅色大蟲,
大蟲身體兩側長著無數細腿,黑乎乎的身體上從頭到腳長著一排紅色的眼睛。
這般醜陋惡心的東西,乍一看到,連有所準備的梁明玕都忍不住腿抖了兩抖。
韓雙立即一蹦三尺高,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多腿的蟲子,一看這條黑紅色大蟲便覺得全身的汗毛全數立起。
他哆哆嗦嗦地拔出自己的本命佩劍指向那隻蟲子,劍尖閃現出暴烈的靈流,“如如如如如此邪物,魚師弟你退遠些,看我現在就除掉它!”
小魚不僅沒有退遠,還想伸手去抓。
梁明玕倒抽著冷氣,匕首對著蟲子刺下,黑紅色的大蟲在匕首尖連扭動都沒有就化作一潑鮮紅的血水,跟其它的液體一起被匕首尖盡數吸收。
眨眼間,匕首下只有一塊出現數道裂痕的青磚,磚上乾乾淨淨,什麽都沒有,蟲子和液體像是人腦中生出的幻覺。
小魚抓起地上的花枝,它在迅速衰敗,飽滿的花冠蜷縮成一團褐色球狀物,先前的綠莖也失去了所有顏色和水分。
梁明玕沒有收起匕首,而是心驚膽戰地指著韓雙說:“把你劍收起來啊,你指的可是我們,要是手一抖我和你魚師弟可全部玩完了啊!你看你手這麽抖,再抖我們真要死你劍下了!”
韓雙長舒口氣,收回劍,囁嚅著道歉。
韓雙收起劍,梁明玕也能跟他們解釋這灘東西到底是什麽——“這是蠱蟲,蠱是下到活物體內,順著血脈流通的。這是灑下的血,因為體內有蠱,這些血裡才有蠱蟲。”
為什麽街上會有血水灑落?什麽人的血裡會有這樣可怕的蠱蟲?
小魚問:“這是什麽蠱?”
梁明玕只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是什麽蠱。王宮裡的國主被下了蠱,街上又有蠱血,想來這兩件事都是同一人做的。”
小魚凝目看向手中枯萎的花枝,道:“這枝花沾上這灘血能重新綻放,這蠱說不定也是這個功效,花能這樣,人也說不定能起死回生。”
“魚兄是說,這蠱的作用是能起死回生?那流下這灘血的,是一個死而復活的人?”
小魚丟下手裡的花枝,直起身道:“很有可能。”
夜風吹過這片寂靜的街角,屋簷下的紅燈籠輕輕搖晃著,給周圍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紅光。
融血城籠在這一層紅光裡,仿佛又回到幾十年前血光遍布的一天。
剛聽完老人講的故事,又是在滅魔節這樣特殊的日子,看著燈籠的紅光,小魚和梁明玕心底都微微發寒,感覺到融血城上空又一次被熟悉的陰影籠罩。
只是這一次在背後攪弄風雲的,是魔,還是人?
韓雙咬了咬唇,思量半天還是道:“也許……是貓妖歲離回來了。”
“貓妖歲離?”梁明玕怔怔的,想了一會才道,“一百多年前跟炎魔來到這裡建立融血城,又被炎魔趕走的……貓妖歲離?炎魔趕走她也是多年前的事了,這幾十年她又在別地出現過……韓兄弟,你怎麽會覺得這些蠱血跟貓妖歲離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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