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尊上竟是個有情人。”老人嘴角咧得更開,“只是答案就未必能如願了。”
“為何?”
“你是受天上星辰照拂的人,一來便諸邪退散、四野俱亮,你有成仙的命格,終有一天會平地飛升、與天同齊,只是——”
老人怪笑著,四肢並用往後爬行,“成仙必然要經歷各種磨難、於無窮的苦難中得以超脫,你這一生無論經歷過何種榮華富貴、有過何等深厚情誼,所有令你沉溺欣喜的一切,都是轉瞬如昨日飛煙、再不可得、再不可及、再不可見!”
老人退到銅柱的陰影下,似恭賀又似詛咒一般說:“千千萬萬的人裡才出這樣一個命格!好啊!親朋散盡、生當死別,恭喜尊上天煞孤星,仙福永享。姻緣?哈,尊上還是看開點吧。”
他爬到銅柱後,再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有那尖利的笑聲還在觀星台上回蕩。
劍尊站起來,對銅柱後的老人行了個謝禮,隨即就走下觀星台。
行到觀星台下,他望了一眼頭頂的夜空,這樣寧靜美好的夜空中,真的會有無情殘酷的命運昭示其中麽?
親朋散盡、生當死別!
天上一顆星辰突然墜落,拖著醒目的火光,似是投向整片大地的一杆長槍!
不止是魚龍島上守衛的士兵們看到,此刻只要在仰望夜空的人,都能看到這顆墜向人間的星辰。
隕星到達魚龍島上,陰影覆蓋了整個小島,在即將碰觸到魚龍島時,整顆隕星轟然炸裂,化作數不清的細小石塊。
劍尊在漫天落下的石雨中繼續往前,老人在銅柱後探出一個頭,望著那個在石雨中信步前行的白色身影。
“尊上!天意如此,你何必自欺欺人?若不信命,你何苦來找我這老頭子?”
劍尊淡然回首,道:“我來此,只是想問一個人的平安。”
“那尊上知道了?”老人躲在銅柱後笑道。
劍尊也笑,“他的平安,只有我說了才算。命如何?天又如何?”
這天晚上,無妄海上有漁民見到一個乘風而去的白色人影,流星一般轉瞬而去,消失在茫茫的海天盡頭。
# 滅魔
第2章 劍尊失憶了?!
韓雙是在季寒剛出關的時候告訴他這個消息的。
說這話時,他剛從雷雲城回來,一身都是魚腥味,頭髮上粘著幾片魚鱗,目光也極其呆滯。
身為劍尊弟子,韓雙從來都恪守禮儀,從未讓自己如此失態過。
只是……只是這番受到的打擊實在過大,才讓他到現在都沒回過神來。
而季寒聽了他帶回來的話,卻久久沒有言語。
韓雙壯著膽子抬頭覷了一眼季寒臉色,只見這個華陽門中人人畏懼的“不可說”存在、傳聞中可止小兒夜啼的“刀魔”神色冷淡,一點震驚和慌亂的樣子都看不出來。
好像這個出事的,不是他親道侶一樣。
劍尊和刀魔是在兩年前結的契,結契之後沒多久季寒就閉了關,韓雙是劍尊在季寒閉關之後收的徒弟,對這兩位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只是一直有傳聞說,他師尊這個道侶是他硬搶回來的,一個是仙門魁首、一個是惡貫滿盈的魔修,居然是堂堂的仙門魁首強搶了魔修回來。
而且……這個傳言好像還有那麽點是真的。
韓雙有點擔心這位刀魔是聽到劍尊出事喜不自勝、已經在謀劃如何殺夫證道了。
覷了覷刀魔的臉色後,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季……季前輩,您可要去雷雲城看望師尊?”
“謝衍……他現在在雷雲城?”
“是。”韓雙想到他師尊如今狀況,心裡一酸,語氣也是澀然,“兩個月前師尊就離開了山門,我們隻當他是跟尋常一樣出去降妖伏魔。可三天前門中一弟子路過雷雲城時,在城裡見過了一個跟師尊長得一模一樣的賣魚郎,門主親去察看,斷定這就是師尊,只是不知為何失了記憶與修為。”
“失了記憶與修為……”季寒怔怔道,眉頭越擰越緊。
“季前輩!”韓雙急得尾音都變了調,“師尊現在不願跟我們回來,門主說破了嘴皮子也沒用,您要是想走,也先把師尊勸回華陽門再說啊!”
“我幾時說過我要走?”季寒不耐道,手指按在額角,揉過幾下才接著說,“謝衍不願跟你們回來?為什麽?”
“師尊說……師尊說……”韓雙有點欲哭無淚,他師尊那個回答真的不太好說出口,尤其是在季寒面前。
這算什麽事啊!韓雙在心裡叫苦,當初劍尊為了跟一個魔修結契,硬是把那些說“荒唐”、“可惡”、“正邪不分男女不辨”的仙門挑了個遍,把人打服了,這些話沒人講了,他和刀魔剛轟轟烈烈地結了契——
結果現在,劍尊失憶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也不想認帳了。
季寒凌厲的眼神掃過來,“說什麽?”
韓雙打了個哆嗦,“季前輩您親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
“師弟,你當真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師哥啊,你小的時候,還是我給你換尿布的呢,你當真全都不記得了?”
青衣佩劍的華陽門門主嶽霖搖著手裡的扇子,不知是第多少次在魚攤前一臉痛心的勸說。
一身粗布麻衣的賣魚郎只是低垂著眼睫,和和氣氣道:“不買魚就勞煩客人你讓開點,不要擋到後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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