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一到晚上,就會有人穿過草徑,來到赤羅刹的門前。
他們進入木屋,畫下一幅又一幅畫,畫完畫出來後,有的人興高采烈,有的人淚流不止。
各色各樣的人,各色各樣的人心,各色各樣的故事仍在山腳下輪番上演。
而在一個月色昏暗的夜晚,出現了第二個失蹤的人。
趙臨秀在木屋外偷聽著他們的談話,聽到一個人低聲道:“我畫不出來,什麽都畫不出來。”
赤羅刹冷冷的,像在安慰,又像在嘲笑他,“真是可憐,看來這世上,並沒有願意被你畫在紙上的人。”
“是啊,我早就知道那人的心意,只是總忍不住心存妄念。”進屋的人也低低歎息了一聲。
他的聲音又轉為不甘,“憑什麽?究竟是憑什麽,他明明答應過我的……”
他的聲音消失了,趙臨秀再也沒見他從木屋出來過。可惜了,趙臨秀還記得,進去的是一個英俊到不似真人的男子。
趙臨秀在給楚皇的信上說,如果要讓赤羅刹幫自己實現願望,那就要讓一個自己真心所愛的人進行祈願。
祈願失敗的人,就會消失,再也不見蹤影。
楚皇派了自己最寵愛的妃子前去,他能夠確定,自己對這個妃子的愛絕對出於真心。
妃子跟楚皇依依惜別,帶著一乾隨從浩浩蕩蕩到了青平城,到了晚上,她就去了赤羅刹的門前。
妃子沒有消失,而且完成了祈願,楚皇斷裂的骨頭重新生長,他離開臥床站了起來,卻恨不得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妃子也在回朝的途中自盡身亡。
“唧?”
“這件事不能說出去,因為有損皇室威嚴,不過師兄你不是一般人,我告訴你也沒什麽——”趙臨秀咧咧嘴,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因為她把皇帝變成了一頭豬,一頭肥頭大耳臭氣熏天的大肥豬。”
這頭豬還控制不住自己的排泄系統,所以屁股和後腿上總是沾滿糞便。
堂堂一朝君主,在心愛的女人心中竟然是一頭大肥豬。
楚皇一時都說不清是這個殘酷的事實對他的打擊大,還是變豬的打擊更大。
變成豬後楚皇又馬不停蹄地倒下,這次是純粹的心病,病情比之前更加嚴重,眼看就要一命嗚呼。
太子給趙臨秀吩咐了三件事,一是讓他找回失蹤的太后,是死是活都要有個說法;二是無論如何皇帝死後總不能抬一頭豬入陵寢,不管怎樣都要把豬皇帝變回去;三是如有機會,那就乾脆殺了赤羅刹。
所以趙臨秀現在還在青平城待著。
“唧唧!”季寒跺著腳,又叫了兩聲。
雖然人和刺蝟的語言不通,但趙臨秀開動他靈活的小腦筋,盡力揣測季寒的意思,“師兄是問,要如何才能破解赤羅刹的妖術是吧?”
“唧!”季寒威嚴頷首。
“這個嘛……赤羅刹施法是由祈願人畫一幅畫開始,毀掉這幅畫或許能行?”趙臨秀也不確定,不過他還有一個問題,憋了好久,還是想問一下,“不過祈願人現在在赤羅刹那,師兄你……知道他是誰嗎?”
就他調查到的來說,這個情誼還不是非同一般的情誼,要達到生死相托那種才行,能讓季寒生死相托,除了幽玄劍尊好像也沒誰了。
“要是劍尊在場,一時可能受赤羅刹蒙蔽,時間一長必能覺出蹊蹺,師兄你不必著急,說不定馬上就能變回來了呢。”
趙臨秀把接下去的話咽回肚子——沒想到劍尊心中的季寒是這般模樣,貓耳朵和小刺蝟都這麽萌,是劍尊眼睛不好使還是關起門來季寒就是另一副模樣了?
嘖嘖嘖!
季寒沉默不語,兩隻前爪用力攥緊,如果是以前的謝衍倒還好說,但現在在赤羅刹那裡的……
還是指望自己吧,希望那呆子能撐到自己去救他。季寒搖搖頭,歎口氣。
“唧。”他剛叫一聲就頓住,眼睛上方的一匝刺緊緊擰著,一念生垂直落下,刀尖在地上劃出幾個字來:
去找赤——
還沒寫完,草葉間突然一陣簌簌響動,一個小小的紅色身影在草叢中一閃而過。
季寒停下寫字,一念生呼嘯而去,沒入草叢,草叢中立即響起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第44章 入畫
小魚呆呆看著自己不受控制畫出的小刺蝟,第一眼還是——完了完了季寒知道還是會揍自己的。
不過這又不是剛才的人面貓耳,季寒就算看到也不知道是畫的他。於是第二眼小魚就看得放心大膽,覺得自己畫得真是形神兼備,除了不是個人,這從頭到尾都很像季寒!
孟章道:“魚兄畫的這隻刺蝟真是憨態可掬,只是從這畫像上來看就讓人心生喜愛。”
小魚有些不好意思,“說好給你畫人像的,不知怎地就畫成了刺蝟,我還是重新給你畫一幅吧。”
“說是人,結果變成了刺蝟。”孟章淡淡一笑,“無妨,這隻刺蝟畫得好,我很喜歡。”
他拿起了畫,小魚這次沒有理由阻止,看著畫裡的小刺蝟離自己越來越遠,心裡也不知為何,總有一點不是滋味。
外面突然卷起一陣狂風,吹得屋內的書頁和畫卷都是一頓嘩嘩狂抖。
小魚看見外面黑雲漫天,星光全無,只剩屋內一點燈光照明。但異象隻維持了短短一瞬,烏雲散去,狂風消失,室內室外又重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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