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刀斬開面前的蘆葦,在斷裂的蘆葦被刀勁激飛的一刻,何蠻在蘆葦的遮掩後持刀躍起,劈向水中站立的人影。
但在躍起的一刻,何蠻眼角余光看到水面上漂著一個帶血的人頭,赫然就是讓她追了兩個多月的魔修!
他已經死了,那這個還站著水裡的人是誰!
站在水裡的人回過頭,衣袖輕飄飄地一拂,飛向她的蘆葦就全被拂開。
也讓何蠻看清她的真面目。
電光火石間,無數記憶如潮水般來,又如潮水般去,只有斑駁的記憶留下,那張已經在何蠻腦海中存留多年的臉孔重又變得鮮明。
何蠻的刀已經不能收回,她也不想收回,厲喝一聲,加重力氣劈砍而下。
面前人盈盈一笑,衣袖一擺纏上何蠻的刀刃,她的刀便似落入了一團軟綿綿的棉花裡。
何蠻失去重心撞進貓妖懷裡,貓妖一隻手帶著何蠻,另一隻手抬起來,白皙的肌膚上生出一層毛發,指尖還長出了長長的利爪,眼看就要刺入何蠻脖頸——
一道紅光閃電一樣撲來,擋住了貓妖的利爪,紅光褪去,才發現這是一把邪氣四溢的黑色長劍。
劍逼退了貓妖,她退入蘆葦叢裡,回眸看了一眼呆立不動的何蠻,又是柔柔一笑,轉身步入蘆葦叢中,如同一個飄忽而去的鬼影。
幾十年前的事再一次重演,貓妖歲離又成了那個放風箏的人,何蠻就是被她拽著線的風箏。
她追著貓妖從棲梧郡到滅魔國,只是這一次歲離沒有留下一地屍首,而是單純的拽著何蠻這隻風箏亂飛。
“你確認她此刻就在滅魔國內?”
何蠻點頭,連這樣的動作都帶著一股狠勁,“我親眼見著她進去,又沒有見她出來,她現在一定還在滅魔國裡!”何蠻突地站起來,“他們擋著我,不讓我進去尋她,但我非找到她不可!”
“所以你變回饕餮真身,寧願把整座城一口吞了,所有人都不放過也不讓她逃走是嗎?”
何蠻緊抿著嘴,臉上一副倔強神情。
“你師尊可為你立過誓,要是你真這麽做了,他就得去刑罰台上為你受天雷轟頂之刑。”
何蠻別過臉,梗著脖子說,“師尊說過,雷罰他也不是沒受過,再來幾次也沒什麽,讓我不必以此為束縛。”
“那你自己呢?你也不怕雷劈?也不怕入魔?”
“天雷劈不死我!若是死了,我也甘願!”
“你——”季寒眼睛瞪起來,一時不知道是罵何蠻,還是先罵一罵口氣憑大的謝衍。
風突然大起來,吹得蘆葦叢嘩嘩作響,飛來飛去的螢火蟲散去不少,水面上也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瀾。
何蠻在石頭上蹲下來,臉還是別著,聲音重又變得悶悶的,“我沒說過要吞城的話,我隻想進去找到歲離。”
季寒冷哼一聲,“一個貓妖就讓你無措成這個樣子,真是丟我的臉。罷了,徒弟不行師傅出手,你跟我說說那貓妖什麽樣子,我親自去會會她。”
何蠻轉過頭,愣愣地看著季寒,“可是我師傅又不是你……”
季寒眼睛一睨,何蠻就縮了縮脖子,自動掐滅了前一句話。
“貓妖有好幾具化身,可男可女、可老可少,只是臉上會有一處標記,不管怎麽變化都消不掉……”
“臉上有一個黑痣?”
“對。”何蠻提起貓妖就打了個哆嗦,“而且她有一個本相,就是我見過的醫女模樣,師尊說這是她的原身,相貌一直不會變。我追著她一直到滅魔國,看到她在國內被無數仆從衛兵簇擁,像是滅魔國中一個身份很尊貴的人。我去追她才被衛兵們阻攔在外。”
何蠻拿手比劃,手指向自己左邊的鼻梁,“她的痣在這裡,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
滅魔國是一個小國,國內只有一座城,也就是小魚眼前的這座,名字是融血城。
無論是國名還是城名,都透著一股莫名的邪氣,好像這不是人間的國家和城池,而是什麽妖魔邪道的府邸。
融血城城門緩緩打開,小魚看到牆頭上只有寥寥幾個衛兵,穿著紅色的甲胄在上面行走。
牆上更多的是旗,數不清的紅色旗幟在風中招展,像是翻起了一道紅色波浪。
旗幟上的圖案是兩個頭尾相銜的圖案,一個像是一具骷髏,另一個像是隻老虎形狀的妖獸。
小魚還在看著旗幟,何照、也就是他們在沙漠中救的劍宗弟子已經招呼牆上的士兵打開了城門,捂著傷口一瘸一拐地進去了。
梁明玕跟著衝過去,邊跑邊喊,“你們兩位還呆在那幹嘛呢?趕快進城啊!”
他聽到城外有一頭饕餮的消息就被嚇破了膽,城門開了第一個往裡衝,倒像忘了饕餮的目標就是這座城。
“師……不,師弟……”韓雙一個稱呼說得磕磕巴巴,問還佇立在原地的小魚,“您不進去嗎?”
小魚望著天邊遠去的烏雲,剛才烏雲席卷了半邊天空,連他們這裡都是一片昏暗。
可是現在烏雲退了,何照說這是饕餮也退了。
梁明玕已經跑到城門下了,何照抱劍站在離他們都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站都站不穩也不打算要他們幫忙。
自從知道小魚和韓雙是華陽門的人後,他的態度就變得這樣別別扭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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