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越燒越旺,彤彤火光照亮了整個洞窟,把他們的影子都照在石壁上,高大的、詭異的、恐怖的……火與火交纏、影與影相錯,在此時,人與鬼也沒有多大分別。
怪物跟在孟章身旁,呆滯的臉龐如同傀儡。它伸手拍滅了面前的火,好讓孟章能從那裡經過。
“這棺材裡的,才是真正的孟章吧。”小魚道,眼神說不出是憐憫還是嘲諷,“而且這也不是你真正的樣子。”
第52章 一飯之恩
唰唰唰唰,一幅畫卷在小魚手上展開,畫上是一個穿著褐色短打的壯年男子,方臉闊口,眼呈三角之態,赫然正是孟章。
沈途和心魔打鬥之時,小魚就從石棺中拿出了這幅畫。
畫卷被洞窟內的氣流呼呼地吹著,下方就是越躥越高的火焰,眼看那條灼熱的火舌就要舔到畫卷的末端——
“不!”孟章驚惶喊叫了一聲,瞪大的眼睛裡只有小魚手裡的畫卷。
一旁的怪物也受他影響,躁動著爬來爬去,隨手摳下了更多的石頭。
小魚把畫往上提了一點,問道:“你究竟是誰?”
孟章不答,只是咬緊了牙關,看向小魚的眼神裡滿是滲人的怨毒。
“他是孟章的仆人。”一個虛弱的聲音道,說話的是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狐妖,它用變形的四肢支撐自己站起來,一邊說話一邊咳血,“他殺了孟章,又頂了他的身份。”
“孟章”吼叫起來,“你胡說!胡說!我就是孟章,我就是公子!”
狐妖冷笑道:“棺材裡的才是孟章,他收留你,你卻殺了他,癩頭李,這麽多年都披著一張假皮,你難道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記得了?”
“胡說!胡說!”“孟章”猶如被人踩中痛叫般咆哮不止,他雙眼血紅,連高台上的小魚也暫時拋之腦後,“殺死公子的家夥明明是你!是你這妖物!是你迷惑了他!是你!”
“我跟他話都沒有說過幾句,怎麽會殺他?癩頭李,你做都做過了,現在怎麽連認都不敢認?”
“是你殺了公子!”“孟章”目眥欲裂,來回重複著這一句,“是你這妖孽害了他!”
狐妖和“孟章”爭吵之際,高台上的小魚也在想怎麽從這個地方脫身出去。
催雪和飲恨兩把劍都被放到了地上,小魚剛想去找它們,就見一道人影從自己身邊過去。
玉面鬼偷偷摸摸下了高台,距離“孟章”只差幾級台階的距離。
他捧著一個怪模怪樣的小傀儡,口中無聲地念叨著什麽,緊張到臉上全是細汗。
小傀儡上漸漸生出了無數紅色絲線,如漂浮的紅色蛛絲,小傀儡就是吐絲的蜘蛛。
絲線在空中張牙舞爪,緩緩爬上了“孟章”的發梢、脖頸,而“孟章”還無知無覺,一心都在跟狐妖爭論真正的孟章究竟是死在誰的手裡。
紅色絲線爬得越來越多,眼看就要包裹住“孟章”的頭,玉面鬼緊張得咽了口唾沫,衣服下的腿也抖個不停。
上方的灰白怪物突然扭過頭,空洞的眼睛對準了下方的玉面鬼。
玉面鬼驚叫了一聲,手忙腳亂地後退,怪物的手落下來,砸塌了半截台階。
玉面鬼留下的小傀儡還在“孟章”身邊,伸出的絲線越來越多,將“孟章”的大半個身體包裹在內,任他怎麽發怒撕扯,這些絲線都沒有發生變化。
灰白怪物追著玉面鬼上來,玉面鬼慘叫著被按倒在地,跟著被怪物弄塌的石階下落。
小魚卷起畫卷跳下去,扶著玉面鬼避開了灰白怪物的一擊。
玉面鬼摔斷了腿,被小魚扶著躲避身後的灰白怪物,他慘白著臉道:“尊上……您、您……”
“您”了半天玉面鬼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小魚猜到這是玉面鬼發現自己修為有異的事了,也沒有吭聲,覺得這事解釋起來實在麻煩。
玉面鬼歎了口氣,將一枚銀針舉到小魚面前,道:“將針刺入傀儡的靈台,就可以控制被傀儡線纏滿全身之人。”
繞了高台一圈,“孟章”就在他們前面,紅色絲線已經纏滿了他的全身,而飄在他面前的小傀儡猶如吸滿了鮮血,變得鮮紅妖異。
角落中傷痕累累的狐妖突然一躥,咬向了追著他們的灰白怪物。
灰白怪物被狐妖抵擋住,小魚抓著銀針趁機向前,針尖直直刺入傀儡的靈台。
傀儡在銀針刺入的瞬間,就發出一陣極其刺耳的尖叫,身上的紅線暴漲了十倍、百倍不止,連同小魚也被包裹在內。
“孟章”尖叫著,仿佛在經歷極大的痛苦,所有的紅線在覆蓋他們後又迅速退卻,“孟章”跪倒在地,身上只剩一根從頭頂蔓延出來的紅線。
紅線經過傀儡,另一端牽在小魚的手裡。
玉面鬼拖著斷腿過來,對小魚道:“尊上,他現在是你的傀儡了。”
狐妖又被灰白怪物甩到一邊,小魚趕緊對“孟章”道:“讓那東西停下來。”
“孟章”歪了一下頭,也不見他出聲,灰白怪物就停下了所有動作。
“你叫什麽名字?”小魚問他。
“癩頭李。”“孟章”用呆板的聲音回答他道。
“那怪物是什麽?”
“它是我的心。”“孟章”撕開自己的衣服,讓他們看自己空蕩蕩的心房,臉上帶著茫然卻詭異的笑容,“我把自己的心挖出來,做成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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