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似是起了半身的雞皮疙瘩,嫌棄道:“得了,給我一條靈脈就行了,旁的我也不需要你給。”
樹靈不答話,只是伏在他背上笑。
季寒背著他走到洞口,往外已經可以看到天際的一輪明月。
剛要踏上一層階梯石,季寒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山洞之中,顯得詭異莫名。
第77章 緣劫
壁上的藤蔓顫動著,如同一條條活過來的蛇類遊走。
光影搖動間,滿室都是藤蔓活動的影子。
季寒想到什麽,霍然回頭,果然,地上已經沒有大祭司的身影,只有一團團湧動過來的藤蔓。
白川在他背上大叫著,被這天然克制自己的藤蔓嚇得面無人色。
藤蔓湧過來,將洞口圍得密不透風,一條條的藤蔓堆在一起,從外面看,就是一個黑色的球狀物堵住洞口。
這個球狀物蠕動過一陣,樹藤咯吱咯吱地變化纏繞,噗的一聲響後,就見兩個人從樹藤裡滾出來。
季寒持著撿來的黑刀護在身前,樹藤畏懼黑刀,不敢上前,這給了他們一點喘息的時間。
季寒半扶著樹靈,問:“你還能不能跑!”
樹靈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勉強道:“能……”
“這株藤既然是你讓他們養的,那藤的弱點在哪你知不知道?”
“它的根……根在潭水那裡……斬斷根須,它必不能活……”
季寒將樹靈拉到背上,翻身上樹,奔向上方的潭水。
黑藤還在畏懼著那把擊退過它們的黑刀,一時不敢上前,在這些藤蔓猶豫徘徊之下,披頭散發的大祭司已經從洞中走出。
他在舌尖下一直藏著一顆玉靈芝,這顆玉靈芝治愈了他的傷勢,此刻他抬眼瞪著上方的季寒和樹靈,石塊割傷了他的手腕,滴滴血水滾落,被蛇群般的藤蔓盡數吞食。
“去!”
大祭司手臂一揮,藤蔓得了號令,紛紛上前,深黑的表皮泛出一縷縷詭異的暗紅。
纏在樹上的藤蔓也陸續醒來,木屋中的白龍寨人被動靜驚醒,紛紛舉著火把出來察看。
火光騰騰下,最細的藤蔓只有手指大,最粗的卻如同巨蟒,絞得整棵巨樹都是一陣顫抖。
樹靈的身形也愈發虛弱,他們離潭水只有一步之遙,但有重重藤蔓在前,這短短的距離已經猶如天塹。
季寒揮著手中的利刃,使出謝衍教給他的劍法,劍仙傳下的劍術精妙無雙,季寒日夜苦修,能將招式練得一毫不差。
但是謝衍揮出的劍能劈山裂海,他揮出的刃卻連藤蔓的表皮都砍不破。
火又在他胸腔裡燒著,燒得他呼一口氣出來,都冒著滾滾血氣。
他手上的黑刀更加沉重,刀身上一段紅色的符文浮現,季寒忽然有種感覺,他握著這柄奇特的黑刀,就如握著整片天地,以往他看都看不到的靈氣湧入刀中,他握著刀,便與這天地合二為一。
他以刀為劍,又是不倫不類的一記劍招出去,卻有著前所未有的威力,唰唰斬斷了數十根藤蔓。
季寒還在詫異,頭頂就響起一陣嘶喊——“我的刀!誰拿了我的刀!我看到我的刀了!我的刀!”
一個瘋瘋癲癲的人影躍過季寒頭頂,奪過他手中的黑刀後,落在一截樹乾上,奪刀的人一身破衣爛衫,正是從蛇腹中鑽出後、又擊退過黑藤的瘋癲老人。
他兩指一並劃過刀身,刀身上浮現的符文便黯淡消失。
季寒定定看著被老人拿在手中的黑刀,情不自禁上前了一步。
老人渾濁的目光閃過一絲清明,目光如鷹隼掃過季寒,嘿嘿笑道:“你想要這把刀?”
他距季寒有數丈之遠,話音落下,他便來到季寒面前,須發怒張,連連喝問:“你可知這是什麽刀!你竟然敢要它!你要從我這裡奪走這把刀!”
他頭也不回,只是回首一刀,就將擎著火把來此的白龍寨人盡數掃落。
白龍寨人從樹上跌下去,一陣驚呼後,便是幾聲悶響,一根根火把也滾到藤蔓與樹枝間。
老人提著季寒的衣領,一扔就是數丈遠。
樹靈也跟著摔出去,吐出的不是鮮血,而是一口口翠綠的汁液。
老人持刀砍來,刀鋒上尊者之境的靈流狂舞,只要任何一縷就能要到季寒的命。
死到臨頭,季寒眨也不眨地看著揮過來的刀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臉上戾氣更深。
這就是修士,哪怕他豁出一切,也只能在這樣的天賦面前撞得頭破血流。
他不是輸給了面前的老人,是輸給了自己的命。
刀鋒沒有朝著季寒的咽喉而來,而是停在了他的心口處。
老人望著季寒咯咯怪笑,“你想要,你就摸一摸它。”
季寒立即伸手握住刀刃,血水流過他蒼白修長的指間,順著刀身蜿蜒而下。
老人長笑不止,“你不知道這是什麽刀,若是知道,你絕對不想碰它。”
“我怎麽不敢!”季寒低聲怒答。
“變成我這樣,你也敢要它麽?”老人道,臉上冒出一枚枚白色的鱗片,渾身的骨頭也在扭曲變形,上半身如同蠻牛,褲管裡露出的兩條腿卻變成了馬腿。
他頂著這張猙獰可怖的怪臉繼續嬉笑著,從季寒手中抽出了刀刃,一疊聲地追問他,“你還敢麽?變成我這樣你還敢要這把刀麽?這樣人不人、鬼不鬼,還要遭萬鬼啃噬,死後入無間地獄,你也甘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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