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乘風握緊了拳頭,將兩個月前發生的事重複一遍。
他師兄是慘死在那兩個紫陽府弟子手中,他不敢忘,也不能忘,這兩個月來,每次閉上眼,就是師兄自爆時的一團靈光,以及那兩個紫陽府弟子猶如惡鬼的笑臉。
男人靜靜聽完,道:“紫陽府……太一閣、劍宗……他們不僅殺了你師兄,還殺了我的師父和師娘,還有我華陽門無數弟子。”
男人的眼神還是始終不變的明淨澄澈,他抬手拍著陸乘風的肩道:“放心,我會為你討個公道……我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待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為我華陽門討來這個公道。”
陸乘風怔怔地望著他,男人邁步而出,佝僂的背影慢慢挺直,而他的上方是陰雲翻卷,雲中的雷電如一條條銀龍遊走。
修士在突破境界時,如果被上蒼所妒,就會迎來十方雷劫。
渡劫的修士,無一不是人中龍鳳,但聲勢如此浩大的雷劫,陸乘風不僅見所未見,更是聞所未聞。
雷雲匯聚在劍谷的上空,很快就覆蓋了整個華陽門,再到無盡的山嶺、河流上方。
絲絲縷縷的雷雲如同實質的雨水落下,雲中的雷電越來越多,每一道都成了龍形,在雲中穿梭時,還能聽到它們隱隱的咆哮。
無數雙眼睛望向了雷電中心的華陽門,或是疑惑、或是驚恐、或是憤怒……
華陽門中,嶽霖從書房內匆匆奔出,連鞋都顧不上穿,手上還拿著一根墨汁淋漓的筆。
他望著華陽門上空密布的雷雲,墨汁流到了衣襟上都未發覺。
東方的一座海島上,數萬名弟子看著天上的三顆“星辰”挾裹著雷霆萬鈞之勢下墜,在離島不過十丈的距離,才堪堪停下。
星辰落下後,就成了三朵青蓮,青蓮綻開,露出裡面三個如同槁木的老者。
“尊者臨世。”東首的老嫗淡然道。
“又是在華陽門!”西首的老者切齒道。
“天道妒忌至此,必是有大氣運之人。”北首的老者拈著一支含苞的青蓮,含笑道,“我們欠華陽門一條命,如今當要順天意而為。”
“你是說?”
“你是指?”
“斬殺!”
“殺!”三人一同喝道。三朵青蓮飄向雷雲匯聚之地。
清靜三仙向華陽門進發的時候,幾道金光也隨之而動,從大地的各個角落飛出,躍入縹緲的雲層。
在青州的一座大山裡,季寒也在茫茫山嶺間看到了蔓延至此的雷雲。
他感應到雷劫所在後,立即轉向,奔向萬裡之遙的華陽門。
萬重山上,銀龍似的雷劫瞬息而下,電光照耀整個北方大陸。
劍谷中懸掛著上百把神兵,最為龐大的一柄劍長三十九丈,重一千三百斤,足有一座小山大小。
這柄劍名喚“重開天”,是當年天人七劍中的開天劍尊所留。
兩百年歲月過去,尊者已逝,名劍蒙塵,重開天在兩百年間再無出鞘之機,落滿灰塵後甚至長出了幾株松樹,越發像是一座山了。
而男人走上了這座“山”,立在重開天的劍柄處,灰白的胡須與襤褸的衣衫一同飄動,與龐大的名劍相比,渺小如螻蟻。
男人站在劍柄處,氣度越顯凌然,一柄晶瑩如冰的長劍出現在他身側,盤旋一圈後來到他掌中。
這是催雪劍,曾為劍仙所有,劍仙仙逝後,傳與弟子明夜劍尊,明夜劍尊逝去後,又自動認他為主。
男人並起兩指,撫過催雪劍的劍身,催雪尖嘯不止,方圓百丈內飛雪飄揚。
他撫過劍身後,指劍向天,對著漫天的雷劫喝道:“我不懼你!”
。。。。。。
三個月後
人間冰雪初融,各大仙門都會在這個時間開放學宮,招收弟子。
仙門招收弟子不限身份,只要有靈根就可收入門下,教授弟子們詩書武藝,如果資質上佳,也可收入內門,成為正經的仙門修士。
以前來華陽門報名的只有大貓小貓兩三隻,近幾年來更是寥寥。導致開放學宮對華陽門來說已經成了可有可無的一件事。
但是今年,華陽門不僅早早就開始準備招生事宜,還將招生負責人從以前的一名增加到三十四名。
陸乘風也是其中之一,他跟兩個師姐一起,負責記錄報名人的信息,並將這些報名的孩童引到測試靈根處。
雖然做了準備,但在見到如此多的報名人數時,陸乘風還是大為震驚——密密麻麻的隊伍,從華陽門山門處一直排到山腳,山門前的重重石階上站滿了人,裡面既有面黃肌瘦的流浪乞兒,也不乏一些錦衣玉食,富貴逼人的孩子。
學宮隻招收十歲以下的孩童,這些孩子來報名時,身邊大多有家長陪同。
這些家長們看到陸乘風一行人,一個個恭敬有加,一口一個“仙長”。一個被身邊人稱為“王爺”的人也主動上前攀談,聲稱要捐贈給華陽門百畝良田,隻為與華陽門結個善緣。
登記完報名者的姓名和籍貫後,陸乘風便將他們領到試煉場上。
去到試煉場的路上,幾個孩子還在自以為隱蔽地討論著兩個月前橫空出世的幽玄劍尊。
“我爹原本想把我送到劍宗去,就算當不了修士,也能學點劍術強身健體,連行程都安排好了……只是劍宗宗主沒了,我爹說劍宗丟了大臉,幸好我還沒進他們的學宮,不然以後也得跟著抬不起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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