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客抱著木盆蹲在小溪邊,木盆裡是已經清洗乾淨的獸皮裙。他看著水中那個棕色頭髮、眼睛圓圓、愁眉苦臉的自己,一種難言的怨氣滋生出來。
他覺得自己明明已經意識到這種賭氣的行為非常幼稚,特別像小朋友,卻沒辦法控制,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到連石屋都不想回去了,而原因僅僅是因為南驕沒有追出來找他。
沈客覺得他有點太依賴南驕了,無論是生活上還是情感上,他都把南驕當成了很重要的存在,所以現在南驕稍微冷淡一點他就接受不了,他覺得這樣不行。
這不就是恃寵而驕嗎?他一個大男人怎麽能有這種情緒呢?
沈客把手裡的木盆放在岸邊,捧了一捧冰涼的溪水澆在臉上,又使勁拍了拍臉頰,咕噥到:“沈客,你冷靜點,你一個大男人賭什麽氣呢,他愛說不說,你想那麽多幹嘛。”
嘴上雖然這麽勸解自己,沈客心裡卻並沒有覺得輕松,那種又酸又脹的失落還是縈繞著他。
沈客坐在小溪邊的草地上,突然覺得這段時間的生活好累啊,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陌生的身體。穿越硬生生地把他原本安逸幸福的生活拖到了一條昏暗不明的路上,而他除了適應以外,竟然沒有任何其他有效應對方式。
他抬頭看了一眼隱在白雲之中的雪山,歎了口氣,呢喃道:“好累啊……”
而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要我抱你回去嗎?”
第34章 科普第三十四天
南驕來了……
刹那間,雨停風頓,耳邊只有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像是有煙花在胸腔炸開,沈客剛才還委屈得不行,僅僅聽了這一句哄人的話,那些委屈便瞬間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他站起來,轉身,盯著幾步之外的南驕——與應對獸潮時的從容與冷硬不同,那張臉上全是擔憂、不安和關切之意。
沈客卻突然有些煩了他這副表情,煩了這人總是照顧他、遷就他、縱容他。他低下頭,假裝什麽都沒聽到,端著木盆就往部落裡走。
南驕亦步亦趨地跟著,不知所措地瞄來瞄去,走出一段距離後才弱弱地開口:“你生氣了?”
“沒有。”
“那我幫你端木盆吧?”南驕說著就伸手去接木盆。
沈客避開伸過來的手,語氣很平靜地拒絕:“不用了。”
南驕心裡咯噔一聲,連忙過濾了一遍上午發生的事情,想來想去卻也沒想到他幹了什麽惹人生氣的事兒,但是又覺得珠子不是無故生氣的人,只能底氣不足地開口問:“我做了什麽事情惹你生氣嗎?”
沈客卻只是走得更快了,他不喜歡這人這副討好將就的模樣,他起碼不該對自己這樣!
南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拿珠子沒辦法,決定一個個的試。
於是開始細數他的“罪行”:“我今天不該當著大家的面捏你的臉,可是你當時看起來真的好好看。”
前面的人沒反應,他又說:“我其實從那個獸人身上發現了我的鱗片,不想讓你擔心,就沒告訴你,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
原來是這樣嗎?沈客動作一頓,卻在下一秒走得更快了。
南驕卻誤以為這樣說有效,又繼續檢討自己:“我還錯在沒有保護好你,才會讓你受傷,而且還讓你一個人上藥和洗獸皮裙,我下次不會了。”
沈客的怒火驟起,他把木盆扔到地上,轉過身看著不知所措的南驕,冷笑道:“你說的對,我一個實力低微的貓獸人,怎麽能和你這樣的人魚族王者比呢,我不過是個什麽都需要人照顧的廢物罷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很好,是我自己要保護你的……是我想保護你的。”南驕慌得不知道說什麽,隻一個勁兒地強調是他自己想保護沈客的。
沈客一句沒聽進去,他像是突然想開了似的,看著雪山上的烏雲,平靜又決絕地說:“南驕,我們到此為止吧,之前的約定就當我沒有說過。”
沒有去看那雙眼震驚又悲傷的藍瞳,沈客只是沉默地把木盆撿起來抱在懷裡,微微仰著頭往前走,看似昂首闊步,卻隱隱流露出一絲頹廢之色。
南驕如遭雷擊似的呆愣在原地,他完全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上午他們之間還好好的,難道僅僅是因為珠子不喜歡他的保護嗎?
他追上去,想開口解釋,嗓子卻像被巫醫毒啞了一般說不出話來,他想說自己以後不會再保護他了,卻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妥協,否則就是拿珠子的生命開玩笑。
就算沈客把話說得再狠,但是聽到南驕追上來的腳步聲,卻還是遏製不住地產生了一絲竊喜,見他只是沉默,心裡越發的難過和憋屈。
他越想越氣,步伐越走越快,端著木盆的手青筋暴起,指關節慘白,手臂上的傷口也崩裂了,一滴滴血珠滑落在地上。他卻像是沒有感覺到手臂上刺骨的疼痛似的,像是發了瘋一樣只顧著前進。
聞到血腥味的南驕終於按捺不住了,他衝到沈客前面,雙手捏著那瘦削的肩膀,無助又懊惱地低吼:“沈客!你生氣可以擰我的耳朵,可以不理我,可你為什麽要折騰自己呢?”
南驕握著沈客的手臂,用手指一下下擦著傷口流出來的鮮血,卻怎麽也擦不乾,他眼眶通紅,無助地祈求:“沈客……沈客,我好難過,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