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霰扭頭看向霍松聲,冷淡的眼睛含著不明顯的怒意。他第一次用這樣凌厲的目光看霍松聲,一字一頓道:“春日宴不是我讓人下的,我也不知道你會找去飛仙樓。”
霍松聲根本不信林霰的話:“哦,你不知道我去了飛仙樓。那你怎麽知道出現在清歡閣的人是我?”
這點確實說不通,霍松聲去飛仙樓和清歡閣是易了容的,林霰沒道理認出他來。
果然林霰不說話了,他保持著面朝霍松聲的姿勢,眼尾狠狠跳了兩下。
霍松聲怒極反笑:“林霰,別告訴我你神通廣大,掐指一算就能知道是我。”
林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繃緊的脊背慢慢放松下來:“將軍信也好,不信也罷。”
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霍松聲:“好一句信也好,不信也罷。先生從頭到尾就沒有誠心待人,如今也別怪我心狠手辣。我且問你,你到底知道什麽?杜隱丞及其同黨究竟是誰?你出現在長陵所為何事?今日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
罕見的一道閃電劃破初冬的天空。
只聽驚雷乍起,霍松聲臉色驟變,一把將林霰拉在身後,下一刻數十個黑衣人破窗而入。
又是聆語樓的人!
霍松聲昨日就沒帶佩劍出門,此刻赤手空拳根本不是對手。
走廊上的客人四散奔逃,符塵聞聲而來,他腰間有一條牛皮長鞭,“劈啪”一聲,長鞭破風而來。
霍松聲趁機一腳踢斷了床柱,折下一塊木頭算作兵器。
殺手個個拿著長劍,左右削幾下,便將木頭削斷。
符塵擋上前來:“帶先生先走!”
霍松聲緊抿著唇:“你自己小心。”
然後他拉起林霰就跑。
林霰跑兩步臉就白了,反扣住霍松聲的手臂:“客棧後院有馬。”
到了後院,霍松聲讓林霰先上馬,他原本想解另一匹,但殺手已經追了過來。
林霰回頭看了一眼,將手遞給霍松聲:“上來!”
霍松聲從沒覺得林霰那手這麽糟心過,他抓住了,長腿一跨坐到林霰身後。
清晨的長陵街頭人煙稀薄,許是因為這場大雨。
二人一路縱馬狂奔,穿過無人的街道,一路向郊外疾騁。
聆語樓的殺手在身後窮追不舍,霍松聲被雨勢澆灌地睜不開眼。
“姓林的,你到底惹了多少麻煩?”
林霰不停喘著粗氣,這雨對他來說太冷了,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霍松聲似乎意識到這一點,將林霰往懷中按了一按:“冷就抱著我!”
霍松聲隻穿了件中衣,此刻儼然濕透,白色布料裹在身上,勾勒出健壯身形。
他手上用力,將林霰從跨坐的姿勢變成斜坐,一手握緊韁繩,一手緊緊摟著林霰。
他們已經遠離長陵,進入城外荒山。
閣王寺便在這座山上。
馬兒不住嘶鳴,霍松聲回身張望:“這樣不行,山上有無辜僧侶。”
林霰在霍松聲懷裡哆嗦,顫聲問:“山上有藏身之處麽?”
霍松聲想起一處:“有個山洞。”
他在半道中棄了馬,又嫌林霰腳程太慢,索性將他背在身上。
荒山上有許多可供藏人的洞口,隨便一處都被藤條掩蓋,十分隱蔽。
霍松聲憑著記憶找到一處,破開遮掩的藤條,等二人都進了洞,再從內將洞口掩上。
不過霍松聲多年未來,山景變化極大,他要找的並非眼前這個洞口。
他們現下藏身的地方過於狹小,倆人不僅不能站立,還不能同時坐下。
霍松聲說:“找錯了,我們先……”
凌亂腳步出現在附近。
霍松聲噤了聲,既然站不行,坐也不行,而且還走不了,乾脆將林霰拽到身上,讓林霰坐在自己腿上。
洞中昏暗,霍松聲透過藤條的縫隙觀察外面情況。
雨天可以掩蓋許多聲響,也可以模糊視線,這為他們躲藏提供了很好的條件。
林霰不太敢整個人都趴在霍松聲胸口,單手撐著粗糲的石壁。
有身影從眼前晃過,霍松聲一驚,一掌按住林霰的後腦,將他的臉壓在頸間。
一瞬間,紛亂的呼吸與鼓噪的心跳齊刷刷衝擊耳膜。
霍松聲起初還在留意外面,但很快,注意力就被這些細碎的聲響分散。
他不禁想起林霰的手,某些感官在這一刻複蘇。
昨夜,他親身體驗了一把這隻手的溫度是如何從冷變熱,再充盈著汗水。
霍松聲的呼吸加快了,起伏的胸膛頂著林霰。
他忽然覺得口乾,面前閃過林霰那雙迷霧一般的眼睛。
身上的林霰倏然抖了一下,壓抑至極的咳嗽沉悶的砸在肩上。
林霰忍得臉都紅了,抬手捂住嘴唇。
幾個殺手就在洞外來回走動,此刻任何聲響都會令他們置於危險之中。
霍松聲感到林霰在極力忍耐,小幅度的抽動。
“找到了嗎?”洞外有人問。
“沒有,但應當就在這附近。”
一柄長劍自洞外戳了進來,霍松聲反應極快的將林霰壓倒,劍梢堪堪從霍松聲身側劃過。
劍鋒寒光凜凜,林霰忍到極致,額上青筋暴起。
洞內原本昏暗,劍光卻讓霍松聲看清林霰難受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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