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飛來橋的橋頭,丘恆曾經送給他們一個護身符,那個護身符此時此刻還掛在藏鋒的脖子上——因為丘恆的一念之善種下了“因”,唐鏡此刻的所作所為就是“果”。因為接受了丘恆的好意,所以當他遇到危險的時候,唐鏡不能坐視不理。
他所厭惡的,是受嚴壑的逼迫去做違心的事,但如果機會擺在他眼前,伸伸手就能救人,他是不會拒絕的。
丘恆掃一眼等在電梯門口的嚴壑,稍稍有些意外的問他,“你是從靜江市追過來的?”
他在試探他。
唐鏡聽出來了,但他卻沒有心思跟丘恆拐彎抹角,都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候了,他哪兒有那個閑工夫啊。
“是。”唐鏡很乾脆的說:“我在遙田鎮等了你們十多天呢。”
丘恆這一次真的意外了。他和嚴壑出門的時候是漫無目的的,去了龍虎山之後臨時決定來遙田鎮玩兩天——這裡是丘恆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但這個年輕人卻仿佛一早就知道他們會來這裡。
丘恆的表情認真了起來,“不介意的話,去房間坐坐吧。”
唐鏡點點頭,有些緊張的跟了上去。
嚴壑也在打量他,眉頭微微皺起,略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但他並沒有說什麽表示反對的話。
嚴壑和丘恆的房間在七樓,很普通的標間,面積不大,裝修擺設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衛生條件還不錯,窗台上還有兩盆養的綠茵茵的植物。
窗開著,微醺的暖風吹進來,帶來了小鎮潮濕的水汽和鮮花的芳香。
“坐,”丘恆招呼唐鏡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隨手拿過一瓶水擰開蓋子遞給唐鏡,“我記得你,方清月來天門山拜訪的時候,你也在蓮花峰上。”
唐鏡有些緊張地舔了一下嘴唇,“對。”
丘恆在他對面坐下,嚴壑皺了皺眉頭,在稍遠一些的床邊坐了下來。對於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陌生人,他多少有些不耐煩。
丘恆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轉頭對唐鏡說:“你可以先做一個自我介紹。”
唐鏡有些惡趣味的看看他,再看看嚴壑,一字一頓的說:“我是唐十一。”
丘恆愕然,轉頭望向嚴壑。嚴壑微愣,隨即便有些慍怒,“你大老遠跑來是為了耍我們?”
唐鏡沒有理會他的怒氣,而是抬手,在他們的房間周圍做出一個小境界。他們等下要說的話實在不方便讓外人聽見。
果然看見這一手,丘恆和嚴壑的臉色都變了。
唐鏡笑了笑說:“我沒有騙你們。我是你的弟子唐鏡,但又不是真正的唐鏡,在你把他害死之後,我這個被你從異世界捕捉到的靈魂就佔據了唐十一的身體……補充一句,我是從十年後穿回來的。”
嚴壑,“……”
丘恆,“……”
丘恆剛剛認出了自己門派裡的結界法術,又忍不住開始懷疑這孩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他這句話裡糟點太多,他都不知道該先吐槽哪一個。
但嚴壑卻出離憤怒了,“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什麽叫他害死了自己的徒弟?!
唐鏡有些憐憫的看著他。原來在惡念勃發之前,嚴壑也曾經想要當一個正直、至少也是正常的人。
“我說的是,你害死了老三、老四、老七、老九,”唐鏡緊盯著嚴壑臉上驚疑又憤怒的表情,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沉悶,“大師兄不想讓你害更多的人,他帶走了老五和老六,他們一起去了信息調查局。老八老十被小師叔帶去了南邊遊學。山上就只剩下二師兄和我……和唐十一。”
嚴壑一下跳了起來,唐鏡看他的架勢似乎是想撲過來捏死自己。但他還沒衝到唐鏡眼前,就被丘恆攔住了。
“你先聽聽他都說什麽。”丘恆的表情也有些驚訝,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小青年對蓮花峰上的情形未免知道的太多了。
嚴壑強忍怒氣,“你說我害死了自己的徒弟?!”
唐鏡一瞬間怒氣爆發,他幾乎是跳了起來,嗓門比嚴壑還要高,“你以為自己是個好人?!在你變成鬼之前,你大概也想不到你的心這麽黑吧?!死了一個老三,你不肯收手,又填進去一個老四……就這麽一個一個往裡填……他們可都是你從小養大的孩子!他們的死活你一點兒不在意,你還是不是人?!”
嚴壑被他突然間的爆發給鎮住了,一時間竟有些不敢與他冒火的眼睛對視。
丘恆按住唐鏡的肩膀,“有話好好說,到底怎麽回事?!”
唐鏡氣得呼哧呼哧直喘,一雙清亮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嚴壑。
他不是一時衝動才說出這些話,他早就想好了,他要在丘恆面前揭發嚴壑的真面目!不管他肯為丘恆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都沒有權利去傷害老三他們的性命。
“你他媽的說什麽……”嚴壑被他的指控氣得語無倫次了,“我害我自己的徒弟,我是瘋了嗎?!”
“你就是瘋了!”唐鏡嚷嚷的比他還大聲,反正他們周圍有結界,也沒人會聽見他們的爭吵,“你為了救活丘恆,什麽都顧不上了!誰的命都不在乎了!你不但害人,你還害人害得理直氣壯呢!”
房間裡的雞飛狗跳頓時一靜。
丘恆和嚴壑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驚悚的神色。
什麽叫做救活丘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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