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舊衣
周重明痛恨嚴壑把他們師兄弟都當成豬仔來養,需要的時候就抓一頭來宰殺的卑劣行徑,但不管怎麽說,活人的事總比死去的人更重要。
唐十一的事他可以往後放一放,現在他要想想陳玄融、想想唐鏡。尤其是唐鏡,他初來乍到,對這個世界還沒有什麽深入的了解,每每捧起道經的樣子都好像捧著天書,以為最好吃的東西就是火鍋……他還什麽都不懂,就被嚴壑放在了自己的棋盤上,成為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
這一刻,唐鏡和唐十一兩個人在周重明的心目中有了詭異的重合,仿佛救出唐鏡,就是救出了唐十一的一部分。
周重明在無數次出生入死的任務中淬煉而成的強大且穩定的心理素質終於佔了上風。他迅速地冷靜下來,開始思考接下來要怎麽做。
“周副局?”藏鋒撞破了周重明難得一見的失態,整個人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出了什麽事?”
周重明簡單講了一下剛才跟嚴壑剛才的通話,藏鋒聽他說唐鏡也有可能被嚴壑帶走,整個人都變得殺氣騰騰。
周重明打電話把林懷武和袁錄都叫了過來,對藏鋒說:“天門山只有半山腰有一處公共停車場,聯系技術組,調取停車場附近的監控,確定他們離開天門山的時間。”
剛才打電話的時候,嚴壑是在車上,他也不可能帶著兩個大活人一路飛下山,因為山中地形的原因,汽車是不可能直接開到道觀門口的,所以他們從這個停車場離開幾乎就是唯一的選擇了。除非他們能像唐鏡上次下山那樣,先步行到山下,再從山腳下坐車離開。
消息陸續傳了回來。
嚴壑帶著陳玄融和唐鏡是在凌晨三點左右離開道觀的。據當晚值夜的道士說,當時陳玄融身上背了一個人,這人身上還蓋著毯子,他們都以為唐鏡這是得了什麽急病,師徒兩個要趕著送他去醫院。
這三人中,只有嚴壑手裡拎著一個運動包,看上去並不像要出遠門的樣子,所以也沒有人會懷疑什麽。
周重明留下林懷武和袁錄聯系此刻還在南方的小師叔,自己打算回一趟蓮花峰。
藏鋒想跟他一起去,被他拒絕了。周重明雖然離開了幾年,但芥子園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師兄弟們的生活習慣他都有所了解,想找他們藏秘密的地方也心中有數。從這一點考慮,藏鋒一個外人,對芥子園一無所知,去不去意義不大。
藏鋒最後還是被周重明留在了局裡,配合技術組的人定位嚴壑的位置。
周重明自己開車上山,趕到半山腰的停車場時,天光已然大亮了。
停車場裡空空蕩蕩的。這個季節,一大清早就趕著上山的遊客並不多。周重明一下車就感應到了空氣裡殘留的一絲能量震蕩的痕跡,類似於蓮花峰上的結界,卻又不完全相同。
這是嚴壑特有的精神力波動。
周重明心裡的那一點兒僥幸也破滅了。嚴壑早有防備,藏鋒他們大概率是無法定位到他們的位置的。
道觀裡早課已經結束,大部分道士都去膳堂裡用早飯了。周重明沿著道觀的側門上了飛來橋,一路毫無阻礙地進了芥子園。
周重明先去的是嚴壑的住的主院,院中一切都井井有條,同樣沒有留下任何禁止他人入內的禁製。
或許嚴壑並不在意他是不是會回來,或者是覺得沒必要。總之周重明就那麽順順利利地穿過四季如春的庭院,一直走進了嚴壑的臥房門外。
房門虛掩,門前石欄上端端正正地停著一隻喜鵲大小的木頭鳥,它微微歪著頭,一對黑豆似的圓眼睛嘰裡咕嚕地轉來轉去,仿佛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神色打量著周重明。
周重明站在台階下與它對視片刻,抬手招來一簇火苗,點燃了木鳥。
木鳥有些笨拙地掙扎著,嘴巴動了動,傳來嚴壑的一聲輕嗤,“幼稚!”
周重明沒有理會它,徑直走上台階,抬手推開了臥室的房門。他來到嚴壑的臥房的次數並不多,以前比較常去的是嚴壑的書房。
臥室裡一切都十分整齊,被子甚至都沒有拉開。周重明檢查了一下床頭的櫃子。
他師父這人傲氣得很,從來不會想到會有人到他屋裡來偷東西這種可能性。所以他的房間裡也沒有保險櫃,或者存貯私物的暗格一類的東西。他的所有收藏,都那麽大大咧咧地擺在那裡。
櫃子裡收藏的是歷代先祖留下來的幾樣珍貴的法器、珍貴的丸藥,還有一些市面上連抄本都已經炒成天價的古籍。東西看上去有些凌亂,好像有人翻動過。最上面一層的地方空出來將近一本書大小的地方,好像那裡之前放過什麽東西。
周重明摸了摸那塊空白的地方,意識探入虛無之中,竭力捕捉它留下的氣息:柔軟的織物、陳舊、纖維已經乾枯,散發出一種毫無生氣的死寂。
這是某個死去的人曾經穿過的衣服。
周重明關好櫃子。他知道他不大可能在嚴壑的房間裡找到更多有用的線索了,否則嚴壑也不會這麽痛快的放他隨意進出。
周重明的第二站是陳玄融的房間。
這裡要比嚴壑的住處小了很多,床鋪是凌亂的,很明顯這小子是睡到半夜的時候被喊起來的。他幾乎什麽都顧不上收拾,就跟著嚴壑離開了。
他床頭的暗格裡除了嚴壑給他的幾本珍貴的古籍,就只有一本錦緞封面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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