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帶著,”藏鋒說:“這就是當年我挨欺負的時候,救了我的那個大哥送給我的。我這兩天總是夢見阿鏡,在夢裡,就是阿鏡帶著我上天門道去上香,遇見了你們宗門裡的誰……我沒見過這人,東西就是他送的。”
周重明一點一點摩挲著木牌上的符文,頭也不抬的問他,“這東西,一直都在你手裡?”
“對。”藏鋒說:“從中考之前就一直戴著。這兩年出任務的時候會摘掉。”
“兩個可能,”周重明說:“一個是阿鏡這一次被我師父帶走,確實回到了過去,改變了一些事。這個可能性不太大,因為在阿鏡出事之前,我們都知道你小時候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你手裡也已經有這麽一個東西了。另外一種可能性……其實你和阿鏡的經歷是從來沒有變過的。你小時候見過的那個人,就是阿鏡。”
藏鋒點點頭,“我也覺得是他。”
其實在成長的過程中,有時候他也會迷惑,為什麽一個人會無緣無故的對另外一個素昧平生的人這麽好。為了保護他,會花費那麽多的時間陪伴他上學放學。只要自己需要,那個人就會出現。
就好像,他的出現就是為了保護他——只為了他。
現在他明白了,他的阿鏡就是為了他才會出現在那個窄巷子裡,會在他需要的每一天陪伴在他左右。
沒有為什麽。
只因為他是他的藏鋒。
藏鋒從周重明手裡接過木牌戴回了脖子上,“其實最早是一根細麻繩,後來時間長了,繩子斷了,就換成了皮繩。”
“帶著吧,”林懷武沒什麽誠意的說:“雖然時間太久,早就沒有什麽用了,但也可以當個定情信物,多有紀念意義啊。嘖嘖。”
袁錄從後視鏡裡瞪了他一眼,覺得這小子說話越來越不著調了。
周重明也聽到了,但他知道唐鏡真實的來歷,自覺沒有管束他的資格,於是只能沉默不語。
至於林懷武和袁錄,他們屬於護短護習慣了,小十一是師弟,無論他做了什麽,他們都會雙手雙腳地支持他。
周重明微歎,也不知真相大白的時候,他們倆會不會難過。
安靜的車廂裡,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
周重明接起電話,就聽老十的大嗓門幾乎要嚎出來了,“大師兄!整個山頭都被師父封起來了!現在誰也進不去!小師叔也進不去!”
周重明抹了一把臉,“我們也快到了。”
電話對面傳來一把清越的嗓音,“開車不要著急,反正你們現在過來也一樣沒辦法。都給我放踏實點兒。”
這是小師叔的聲音。
周重明答應一聲,掛了電話之後才心裡一突,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如果唐鏡真的扭轉了丘恆的命運,那就意味著嚴壑不必偷偷摸摸地研習禁術,也就意味著老三、老四他們幾個人都不會白白死去。
如果唐十一也不會遭遇被師父背棄這種打擊,那就意味著唐十一也會好好地活著,如他們所期望的那樣,無憂無慮的在蓮花峰上長大成人。
於是……
真正的唐鏡又會去哪裡?!
唐鏡是在唐十一自盡之後才得到了這一具身體,如果十一沒有死,唐鏡根本沒有可以附身的身體,他就始終只是一團波動的精神體,會在空氣中不斷衰減,最終無聲無息地消散。
對了,唐鏡似乎說過,他是在身體死去之後,精神體受到嚴壑的牽引才來到了這個世界,如果嚴壑什麽都不必做,那麽唐鏡是不是會留在他自己原本的世界裡,隨著身體的死亡悄然無聲地逝去?
周重明額頭見汗,有些慌亂地拽了一張紙巾來回擦了擦。
他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想就一定會發生,但如果真的是這樣——所有的人都好了,唯有唐鏡一個人默默死去,這樣的結果又讓他如何接受?
藏鋒又要如何接受?!
越野車在清晨明媚的陽光裡穿過了遙田鎮的窄街,沿著鎮子周圍一條較為僻靜的公路直奔景區。
這個時候,景區周圍的幾個入口處都已經拉起了封鎖線,當地警察被抽調過來執行任務,對外的說法是有一夥兒外省的詐騙犯流竄到了遙田鎮,被困在了景區。
淳樸的小鎮大約很少見到這麽多警察一起執行任務,不少老百姓都好奇地圍在警戒線的外面等著看熱鬧。何況詐騙犯嘛,也不是什麽殺人放火的凶犯,大家的懼怕也不是那麽強烈,反而都有點兒看熱鬧的心理。
周重明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帶著自己的幾個手下穿過了挨挨擠擠的人群,把證件亮給執勤的警察,然後在圍觀群眾一片猜測的低語中走進了景區。
結界是從半山腰張開的,如同一團薄霧,擋住了上山的路。兩個負責清掃景區衛生的工作人員走到這裡之後無法繼續前進,暈頭暈腦地把結界外面的一片空地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警方的人拉起警戒線,才把他們勸下山。
周重明帶著人趕到結界前方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小師叔和老八老十,猜測他們或許是沿著結界的外圍去別處查看了。
結界內部霧氣彌漫,什麽都看不清,只能感受到那種鼓蕩的力量,一下一下,宛如有什麽巨大的生物潛伏在結界的後面緊張地呼吸。
藏鋒心急如焚,但他不是修行者,不懂這些玄門裡的招數,只能用充滿希望的目光望著周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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