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殺歎口氣,“尊主,人死不能複生,咱們還是要向前看的啊。”
是啊,向前看,顧卿然的死,除了黎疆之外,對其他人似乎並沒什麽影響,禦風仙門如舊,羅刹宮如舊,一直以來反反覆複不肯放過自己的,也只有黎疆一人罷了。
黎疆拍拍身側,道:“七殺叔你坐。”
七殺忙躬身,“屬下不敢!”
“哎呀我叫你坐你就坐!”黎疆扯著七殺的手臂將他拉到身邊,呵呵傻笑著,“你是不是,害怕我啊?”
七殺低頭,“屬下不敢。”
黎疆深深歎口氣,指著遠處,“從父親那時算起,你已經在魔族任勞任怨幾百年了,可謂鞠躬盡瘁,我不在的那幾年,你將族人們都照顧的很好,那時你成日的叫我雪恥,叫我復仇,叫我不要忘了父親的遺願,如今我都一一做到了——”
黎疆的臉貼近,沉沉道:“你怎麽還是不開心呢。”
七殺嚇得大氣不敢喘,想起身下跪卻被黎疆一把按住,“別動不動就下跪,忠心並不體現在這些沒用的禮儀上。”
黎疆一口飲下一大壇烈酒,嗆得他直皺眉,“哎,如今的魔族可謂是無人再敢來犯,可我這心裡——”黎疆捶打著胸口,“就是不舒坦,像被誰挖了一塊,空落落的。”
七殺:“尊主是至情至性之人。”
“像我父親?”黎疆呵呵傻笑,一把摟過七殺的肩膀,語氣豪邁,“我母親生下我就死了,我都沒見過她哪怕一眼,我父親又因為我母親的死而遷怒於我,他不喜歡我——”
黎疆湊近,“對吧?”
七殺不敢吭聲,黎疆接著道:“沒人喜歡我,我就像條沒人要的野狗般活了這樣大,現在想想,還他媽不如早些死了算了!”
七殺眼中閃著淚花,“尊主別這樣想,哪有人會不愛自己的孩子呢,老尊主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
黎疆接著道:“後來我遇著顧卿然,我知道他是假惺惺的對我好,但我就是想靠近他,控制不住的喜歡他,哪怕知道我們相伴的日子不會長久,但我還是一股腦的栽進去。”
“後來我知道他是真的對我好,他把我當成小孩似的寵著,堂堂仙門聖尊,與我一個魔族余孽推心置腹,最後還為了我死了,七殺叔啊,你不知道,他嬌裡嬌氣的,最怕疼了——”黎疆目光遊離,緋紅的瞳仁開始失焦,“我不傻,我怎麽會輕易就被誰騙了呢,我這塊石頭,是他些年一點點捂熱的啊。”
七殺:“屬下知道。”
“我喜歡他。”
“……”
“屬下也知道。”
“哈哈哈哈哈!還真是什麽都逃不過你那雙眼呢!”
七殺尷尬的笑笑,他家少主那副癡漢像,恐怕瞎子聾子都能品出點端倪了。
“沒啦!”黎疆仰頭又喝了一大口,“人沒啦!符紙也沒啦!吊墜也沒啦!什麽都沒啦!以後我就只能守著個屍體過日子了。”
“連他的聲音也聽不見了,這日子我該怎麽熬下去啊。”
黎疆拍拍七殺的肩膀,“七殺叔,現在的魔族,是你理想中的魔族嗎?”
七殺木訥的點頭,應該是吧,就算黎疆奪得這一切的手段過於殘忍,但他還是做到了。
“哎,那就好,雖然留不住顧卿然,但好歹做了件有用的事。”
黎疆揮揮手,“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七殺出門後還是不放心,就一直在門口守著,黎疆這回倒是安靜了,寂靜的夜,也只是稀疏的傳來酒壇子滾落在地的聲響。
直至後半夜,屋內已經安靜了好一陣,七殺以為黎疆該是醉的睡著了,他坐在窗下,裹著衣物昏昏欲睡。
正當七殺恍惚著要進入夢鄉時,門被暴力的推開,他嚇得差點跌倒在地上,七殺抬眼看,黎疆扶著門框歪歪扭扭的走出來,醉的腳都在打滑了,七殺趕忙迎上去,“尊主,你醉了。”
黎疆哈哈大笑,“痛快!”
七殺攙扶著他,“屬下扶您去休息吧。”
黎疆隨著七殺晃晃悠悠的走著,路過那間偏室時黎疆卻像被釘子釘住似的,再也挪不動半分。
他癡癡的望著,就像能看穿那道門似的,七殺提醒著,“尊主,走吧。”
黎疆哼了聲,“不,我要去那!”
“啊?”七殺想著,現在黎疆正醉的神智不清,那間偏室還冷的像地窖似的,看他這個姿態進去了今夜可是出不來的了,要是凍壞了可怎麽好。
“要不尊主還是回房間吧,明日再來?”
“嗯~就今日,就現在!”
七殺拗不過他,只能又轉道將他送到偏室門口,黎疆推開門,東倒西歪的走過去,腿一軟跌倒在玉棺旁,許是地上有些涼,他還往地毯的方向蹭了蹭,七殺忍不住笑,看來還沒完全醉。
黎疆趴在玉棺沿上,可憐巴巴的看著顧卿然,像隻受了委屈的大型犬,讓人忍不住想摸他的頭。
一晃顧卿然已經躺在這近兩個月了,黎疆的心也從最初的歡喜漫漫演變成心灰意冷,他歎口氣。“哎,怎麽喝了這樣多,反倒更難受了呢。”
因為酒精的作用,黎疆的臉又紅又燙,他貼在玉棺上,冰冰涼涼的,還挺舒服。
黎疆趴在那出神許久,小擺以為他要睡著了,顧卿然剛裝模作樣的打了會遊戲,眼下也正直直看著熒幕,小擺一臉認真,“他等下會不會吐在你棺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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