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甩開追殺的人他們才能安全,只要被追上,那就是他和秦隨一起死,他和秦隨現在毫無反抗之力,絕無活命可能。
他把他們可用的馬都斬盡了,隻留了現在這看上去最能趕路的這一匹馬。
這種無差別的殺戮沈惟舟也是第一次做,他在今晚殺過的人比他過去二十多年殺的人都要多,但是命運半點不由人,他毫無選擇。
他現在不想死,秦隨現在不能死。
秦隨身為一國之君,他一死秦國必定會亂,秦國一亂,不管是晉國還是燕國,不管是皇族還是世家,都不會放過這個瓜分秦國的機會。
有利益就有紛爭。
秦隨一死,天下戰火必起。
雖然百姓之間,甚至官場之上都在流傳秦隨是暴君,流傳他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種種劣跡,但不可否認,秦隨以絕對的掌控力和壓製力成為整個秦國的定海神針。
他不是什麽好人,但他是一個絕對的帝王。
如果真的發生什麽事,有的帝王會棄城逃走,有的帝王會割地賠款,有的帝王會和親臣服……秦隨永遠不會。
他在某種程度上和沈惟舟是一樣的人。
若要戰那便戰,若要戰,那秦隨會站在黎明百姓的最前面。
這是他十四歲選擇了帝王之路開始便要承擔的責任。
沈惟舟今天殺的人已經不算少,但若是秦隨死在這兒,那天下戰火一起,死的人就不再是幾個人、十幾個人,而是成千上萬的人,是十幾萬乃至幾十萬幾百萬人。
更何況……
沈惟舟繼續駕著馬向前走著,動作生澀笨拙卻盡可能地把靠在自己身上的人護好,捂住秦隨傷口的手已經開始顫抖。
他讓秦隨喝的酒,把秦隨推入這必死之局中,他也有一份力。
而秦隨帶上他的初衷,僅僅是為了讓他嘗嘗江南的一口酥。
他得對秦隨負責。
必死之局也不是全然沒有轉機。
從沒多少人注意沈惟舟就可以看出來,幕後之人明顯是直奔秦隨而來,客棧其他的人都只是附帶,殺了滅口順便給秦隨陪葬罷了。
就是這種忽視給了沈惟舟一個機會,也給了秦隨一個機會。
給了他們一個破必死之局的機會。
沈惟舟在外人看來不過就是秦隨偶爾上心的玩物,他過於出眾的容色掩蓋了他其他的特質,讓人不自覺地就只顧著沉溺於他的漂亮。更何況他看上去病殃殃的,也沒有武功,對他們計劃的影響程度基本為零。
本來確實應該是這樣的,但他是沈惟舟。
他是沈惟舟。
他自己的命,他在乎之人的命,他說了算。
他是一枚本該屬於棋局之外的棋子,但他跳了進來,又推了秦隨一把,打破了秦隨原本的布局和優勢。
以秦隨的武功,如果不是因為那兩大壇酒,他如今未必會這麽狼狽。
……那就讓他把這盤棋攪和到底。
必死之局,他偏要勉強,他偏要給秦隨找到一條生路。
他不善棋,棋局於他而言只是小時候閑暇時的玩物,推演計算的種種複雜不過是為了分散練劍時的疲憊與疼痛。
但他下棋的時候從來沒有不認真過。
——也從來沒有輸過。
那就讓他看看,他和幕後之人到底誰能做這執棋之人,最後這盤滿是人命與鮮血的棋局又是鹿死誰手,誰勝誰負。
從夜色深沉走到天光乍破,身下的馬兒已經露出疲態,周圍的景色也和之前大相徑庭。
沈惟舟放慢速度,環視四周後,對著一個方向繼續趕了過去。
“駕——”
……
[剛剛還是千裡逃殺呢,現在就是古偶浪漫劇情了。]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他倆湊到一起不是搞事就是被搞事,不是這個受傷就是那個受傷。]
[他倆又不是主角,命途多舛才能當反派,正常,正常。]
[離了反派倆字是不會說話了是吧,這個視角他倆就是主角就是主角,不喜歡能不能滾回去看你家主角去。]
[剛到的新人,倆人現在都像剛從乞丐窩爬出來……叫聲主角實在是勉強了,我再看看。]
荒郊野外還是有些冷,秦隨現在又受了重傷,沈惟舟就勉勉強強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讓秦隨靠在一顆大樹上。
這是一片比較大的林子,附近沒找到什麽山洞,土坑倒是有幾個,都是曾經打獵的捕獵設下的陷阱,裡面有已經生鏽的鐵器和骸骨。
沈惟舟把秦隨放下,讓馬兒自己去找水源和食物,自己則是在周邊撿了一堆枯枝爛葉,還摘了幾株眼熟的草。
他回到秦隨身邊,生起了火,然後面無表情地開始脫秦隨的衣服。
那群人試圖補刀是正確的,秦隨就算傷成這樣也只是氣息微弱,並沒有直接斷氣,身體素質真是比沈惟舟好了不是一星半點,也不知道武功到底有多高。
傷口處的血液已經凝固,和衣物碎片混合在一起,要處理傷口就要生生把它們撕開。
沈惟舟長睫微垂,瓷白的側頰現在髒兮兮的,血汙灰塵都濺在上面,但仍是不減其穠麗。
[嘖嘖這就怕了。]
[要我我也怕啊,你在狗叫什麽?]
[好想去幫忙好想去幫忙。]
略略思索片刻,沈惟舟拔下束發的銀簪,將它在灼燙的火上燒了一會兒,又轉身面向秦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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