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趙斂竟搖了搖頭,“不必了, 封在庫房罷。”
說完, 正正衣冠, 離了齊王府,登上了去江南的馬車。
車隊繞開上朝官員集中的大道, 冷冷清清地朝著城門口駛去。有早起的百姓看見這麽長的車隊, 紛紛停下手中的事情, 好奇地站在家門口觀望。
阮朝青趕到齊王府時, 齊王府已經人去樓空。暗罵一聲,顧不得暴露,回府騎上坐騎,向城外狂奔而去。
倒春寒的風打在臉上身上,很快呼嘯而過。
“停車!”
阮朝青追上車隊,叫停後排的車馬,趕馬上前,直直來到趙斂車旁,喝停車夫。
始一翻身下馬,二話不說一把將車夫提下來,坐上車轅,架著馬車掉頭。
趙斂聽出他的聲音,一掀開車前的簾子,就看見阮朝青駕著車的背影,不由愣了一下。
等阮朝青掉好頭,揚鞭趕馬,他回過神來,擰眉問他:“你做什麽?”
“帶你回去看病。”
扔下一句話,之後任趙斂怎麽說,阮朝青都一言不發,悶頭穩穩地趕著馬車。
對著忽然變成鋸嘴葫蘆的阮朝青,趙斂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好言哄他,“京裡人多眼雜,青哥你不該露面的。”
阮朝青自請護送肖大人離京賑災,眼下忽然出現在京裡,只怕要被參上一本了。
京裡看著風平浪靜,私底下怎麽波詭雲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你回去吧,我沒事。”
“那你還認得出我嗎!”
阮朝青頭也不回,悶聲吼他。
聞言,趙斂噤聲了。阮朝青卻不打算放過他,連珠炮彈似的發問。
“你喝的是哪門子藥,以你的醫術你會不知道?知道你為什麽不停下?”
趙斂理虧,一時間啞口無言。
阮朝青也不是一定要這時候得知答案,不過是想以此鎮住趙斂。
眼見要到城門,這時城門口來來往往的百姓也多了起來,趙斂不得不沉下臉唬人,“阮朝青,這件事與你無關,回你的北都去。”
“坐好。”阮朝青不說話了,抽空把車簾放下來,手下絲毫沒有停頓動作,昭示了他的回答:他是鐵了心要親眼看著趙斂就診了。
無奈,趙斂隻好坐正身體,思索一會兒該用什麽說辭應對阮朝青,若是阮朝青私自回京的事被他人知曉了,又該如何解決。一時之間,隻覺得焦頭爛額。
然而馬車行進很久還沒停下,察覺不對,趙斂一看,發現竟已經行駛到宮門前,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阮朝青手下使力停下馬車,掀開車簾示意趙斂下車。
若不是宮裡禁止車馬通行,他恨不得駕車趕到太醫院去。
於夫人雖也擅長五髒毒理,卻是比不上宮裡太醫的。再者,他倒是想看看,為何這麽多年從沒有太醫發現不對之處,任由趙斂病成如今這副模樣。
趙斂坐在車內不動,“去醫館。”
見他這副作態,阮朝青省去威逼利誘,上身探入馬車內,三兩下將人半扛在肩上,向守衛亮了腰牌,腳底生風地進了宮門。
沒料到他會這麽做,趙斂一時沒反應過來被他得逞了,等回過神兩人已經走出守衛的視線。
“放我下來。”他肅著聲音。
阮朝青不說話,悶頭往前快走。
“阮朝青你放我下來!”趙斂見他還是不為所動,軟了聲音,“我心口疼。”
擔心人真有個好歹,阮朝青立刻把他放在地上,手上並不放松力道,執拗地抓著他的胳膊。
見趙斂好生生的,除了臉色一如既往蒼白之外沒什麽不舒服的樣子,扭頭就拉著他往太醫院行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沉默片刻,趙斂開口問他,“你不要這顆腦袋了是不是?”
“二十萬南征軍也不管不顧了?北都百姓也任他自生自滅了?”
阮朝青並不搭話。
肖大人是趙斂推出來賑災的絕佳人選,本來他去與不去就影響不了局面,若不是躲趙斂,這差事他是絕不可能插手的。
退一萬步講,賑災的行伍有他最精銳的親兵護送,天塌下來也不可能出岔子。
此番回京,雖是莽撞之舉,但太上皇若發落下來,也不至於危及身家性命,無非再多被猜忌幾分,虱多身不癢。
只是左右他也說不過趙斂,與其跟他爭執這些事情,不如省點功夫,否則真怕忍不住朝他發火。
太醫院離宮門很近,趙斂拗不過,很快被拉到太醫院。
“碰!”
太醫院的大門一聲巨響,裡面眾人被嚇了一跳。待認出來人是誰,都不覺著驚奇了。
若是平常的宮女太監,手腳一向放得極輕,沒人敢這般進來。平日裡各宮主事的也不會來,若是南征王就說得通了,他來太醫院淘好東西時,素來是這般不拘小節的。
阮朝青不顧眾人目光,拉著趙斂就向太醫令的診室去;趙斂拉不住他,隻好面帶歉意地朝諸位醫官點頭致意。
“下官拜見齊王殿下、南征王。”太醫令早聽到動靜,出來即遇上面色難看的兩人,遂趕忙行禮。
“還請太醫令為齊王把把脈。”阮朝青把趙斂按在椅子上,冷聲道。
太醫令諾諾,馬不停蹄拿出家夥什。
只是這脈是越把越叫人忐忑,不過幾息,太醫令額頭已經滲出冷汗,幾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顫著花白胡子,更仔細更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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