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壇竹葉青見了底,樓下的街道也熱鬧起來,鼎沸人聲斷斷續續飄到廂房。
本就體熱,現在一壇酒下肚,饒是身處冬日,阮朝青額上也泛起濕意。打開窗戶,樓下討價還價的聲音隨著冷風吹進來,頓時清晰不少。
“又開始飄雪了。”阮朝青坐在窗邊,伸手到趙斂面前沒感受到涼風,這才放心地趴在窗欞上,津津有味地伸著脖子看樓下的嬸子大殺四方,邊看邊將戰況轉述給趙斂聽。
一片雪花躲過窗邊人的守衛,施施然飄進廂房,落在複又沸騰起來的米酒中,輕薄的雪花沒能澆滅翻湧的氣泡。
“青哥。”
“嗯?怎麽了?”
阮朝青回過頭看趙斂的時候,眼裡的興高采烈還沒收斂,勢不可擋地落進趙斂眼中。
“我......有件秘事沒跟你說。”
“還有我不知道的?”阮朝青被吊起胃口,興味盎然地等著聽,然而看趙斂好像沒有說下去的打算,遂側著頭把耳朵遞過去,“你悄悄告訴青哥,青哥保證不跟別人說!”
見阮朝青俯身傾耳的模樣,趙斂撚撚指尖,湊到他耳邊。
隨著雙唇上下開合,阮朝青神色先是高興,再是呆滯,最後變得茫然無措,遲遲說不出話來。
說完,趙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阮朝青,先被他悄悄翕動的耳朵吸引了注意力。握了握拳,還是壓下心底的騷動。
“碰!”
眼前一閃,阮朝青一頭撞在了大開的窗扇上。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阮朝青率先僵著脖子從窗戶跳下去,趙斂隻來得及看見瞬間紅透的麥色臉頰,還有孤零零晃動的窗扇。
窗邊沒了人,冷風沒了阻礙,肆無忌憚地刮進廂房。
趙斂聽著樓下驟然響起的叫罵聲,一時間也不知作何反應。
“哐!”
又是一聲巨響,阮朝青去而複返。
開門,關門;翻窗,關窗,跳——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毫無停頓。
樓下叫罵聲更為激烈。
作者有話說:
趙斂:你看我老婆苟不苟?
阮朝青:?
阮朝青:6
趙斂:禁止扣6
第3章 發熱
那日阮朝青回來給他關窗,趙斂心裡是高興的,以為情況不算糟糕,誰知轉天人就不聲不響點了人馬,離京剿匪去了。
一走就是一個月,現在京城方圓幾百裡,只怕都找不出一個土匪窩了。
恍惚間,趙斂隻覺身上突然重了些許。一睜眼,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映入眼簾。
眼前人不是阮朝青又是誰?
“醒了?”見人睜開眼睛,阮朝青就收了屏息凝神的作態,重重喘口氣。
趙斂沒睡著,只是閉著眼晃了會兒神。
“你怎麽來了?”
“我看天要下雪,來送送你。”阮朝青仗著車窗緊閉,睜著眼睛說瞎話。
不是要叫人送我嗎?
趙斂斜眼看阮朝青,終究還是沒說出這句話。人好不容易來了,別一會兒惱羞成怒跳車跑了。
見趙斂沒有趕人的意思,阮朝青掖掖蓋在他身上的披風,自顧自坐在他手邊。方才坐下,就看見矮桌上灑了一小半的蜜水。
“有些涼了。”阮朝青端起來喝了一口。
“不怎麽甜,蜂蜜沒了?”
他還是這副毫無芥蒂的模樣,趙斂便抿著唇笑了。趙斂一笑,雖不明緣由,阮朝青也不由笑起來。
“沒了就派人去我府裡取。”把杯子裡剩余的涼水喝光,阮朝青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拔掉活塞,一下往杯子裡倒了大半瓶,旋即倒入尚有余溫的熱水,搖晃兩下遞給趙斂。
趙斂溫和了神色,眼中盈著笑意接過蜜水。
余光瞥到趙斂的手背,阮朝青皺皺眉頭,“怎麽青紫了?”
話剛說完,看淤青的位置,阮朝青才反應過來,再看他臉色,指定是咳得狠了按穴位止咳呢。
“方才按了會兒,不礙事。”
阮朝青放在膝蓋上的手幾不可查地動了動,趙斂將水杯換了隻手,把淤青的手伸到他面前,“幫我——”
暖暖?不合適吧......可是趙斂手腳向來冰涼,眼下還有一片淤青......
那一瞬間阮朝青思考了很多,終究做了個選擇,糾結地握著眼前的手,不由分說拉到披風底下,順手整整隨著趙斂動作滑下來的披風。
“下不為例啊!”
“遞一下手爐。”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阮朝青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手忙腳亂地找來擱在一邊的手爐,飛速掀開披風塞進去、蓋好。全程不過片刻,仿佛慢一息時間就會被燙到一樣。
趙斂看著阮朝青窘迫的樣子,面上帶上笑意,垂首抿了口甜得齁人的蜜水。
“也就是你,換個人敢使喚本將軍,腿給他打折!”阮朝青試圖挽回顏面。
“對,將軍神威。”
“那是自然!”在趙斂看不見的地方,阮朝青大拇指暗自摳摳衣擺,開始轉移話題,“你泡蜜水多放些蜂蜜,我莊子上給你養著呢,你省那口蜜還能下崽了?”
趙斂笑出聲,沒再順著阮朝青的話說,“天寒,蜂不好養,等開春了我就多放些。”
“有什麽不好養的?”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阮朝青穩住心神,色厲內荏地瞪趙斂一眼,“我尋來的人有伺候藥材的,有伺候蜜蜂的,這藥蜜十天半個月就能取一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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