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子......”
阮老太爺看見門外走來的阮朝青,張口欲罵,忽然注意到他身旁還跟著個人。
那人身上還披著毯子,雖個頭比阮朝青略高,阮朝青攬人肩膀的姿勢也有些勉強,可看兩人親密的姿勢,倒真像阮朝青出去鬼混帶了人回來。
一時間,阮老太爺心裡既欣喜又憂愁。欣喜這小子終於往府裡領人了,又忍不住擔心這人是個不三不四的,畢竟哪裡有好人家大年夜會往別人家跑?
也說不定,萬一是人家家裡人不同意,想棒打鴛鴦,兩人就私奔回南征王府了呢?有可能,畢竟阮朝青這個年紀......
這樣一想,阮老太爺更是憂愁了。那他可還要訓斥那個不孝子幾句?要是人家聽見了,以為他指桑罵槐怎麽辦?一羞愧直接跑回家怎麽辦?那他還是不罵了吧。
想什麽呢,眼下最重要的是跟親家把事情談妥,人家一心跟著那不孝子,不能讓人家落得個與雙親產生隔閡的下場。
最終,阮老太爺對新姑爺的渴望戰勝了良知,一邊想著明日一早準備什麽禮登門拜訪,一邊眉目舒展,露出和藹可親的微笑來。
然而,等兩人走進門來,看清人家的臉,阮老太爺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到嘴的新姑爺飛了,阮老太爺隻覺一股鬱氣堵在心口,吐也吐不出,咽又咽不下,於是將憤怒的目光對準阮朝青。
不得不說阮朝青五感十分敏銳,趕在阮老太爺咆哮出聲之前,先發製人。
“爹,我帶阿斂來陪你下棋,快讓人把屋裡地龍燒熱些!”
說完,大搖大擺地拉著人進門。
趙斂朝阮老太爺拱手作揖,“阮老太爺,趙斂叨擾了。”
阮老太爺消了氣,痛快地命人燒地龍,擠開阮朝青,拉著趙斂坐在檀香木圍棋桌邊,棋盤一上就開始對弈起來。
趙斂落座,看了阮朝青一眼,只見阮朝青得意地朝他挑挑眉,儼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收回目光放在棋盤上,眸中平淡如水,嘴角卻微微上揚。
見兩人身邊沒地方坐了,阮朝青索性自己搬來一個椅子擺在趙斂邊上,一屁股坐上去後,沒骨頭似的把胳膊肘搭在趙斂肩頭,準備看好戲。
阮老太爺看這個不孝子橫看豎看看不順眼,斜著眼睛瞅他,“做什麽?你看得懂?”
阮朝青嗆聲,“我怎麽看不懂?”
“哼!”阮老太爺不屑,知子莫若父,他兒子幾斤幾兩他還是知道的。
然而這回他卻是失算了。
兩人來回博弈幾招,阮朝青興致勃勃地望著,不時出聲指導,“要遭!爹你怎麽下在這裡?哎呀輸了輸了!”
阮老太爺被不孝子一嗓門叫反應過來了,面上掛不住,一巴掌拍在不孝子胳膊上,“要你多嘴?觀棋不語真君子!”
阮朝青被打了也不生氣,還是嬉皮笑臉的,兩人沒走幾步棋,他又開始了,“阿斂你放水,不行不行,我爹可要生氣了啊!”
說著,把阮朝青剛放下的一顆棋子撿起來塞回他手裡,示意他重新下,毫無意外又挨了阮老太爺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趙斂瞧阮朝青一眼,他還喜笑顏開地望著棋盤局勢,顯然指望著下一次指導,屢教不改。
再望望阮老太爺,正吹胡子瞪眼地瞪著阮朝青。
趙斂失笑,搖搖頭,往棋盤上落了一子。
半個時辰後,趙斂勝。
“我就說那顆子不能下那兒,爹你不聽我的,現在好了吧。”阮朝青看熱鬧不嫌事大,滿臉幸災樂禍。
“我下還是你下?”阮老太爺瞪著阮朝青,花白的胡子也氣得一抖一抖的,“你下得好你來!”
“我來就我來。”
阮朝青卻沒有和趙斂對弈的想法,反而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阿斂你坐我這兒來,我讓你瞧瞧什麽叫大逆不道。”
這話一出,阮老太爺直接被氣笑,氣哼哼地盯著不孝子,已經想好要怎樣大殺四方了。
趙斂看著父子倆氣勢洶洶的樣子,心下好笑,站起身把位子讓給阮朝青。坐下之前,阮朝青拉了一下椅子,兩人的椅子瞬間挨在一起。
一坐下,胳膊就緊挨著阮朝青的胳膊。
屋裡地龍燒得旺,阮朝青的溫度卻更高一些,透過層層衣物傳來熱氣,從兩人臂間緩緩暈開。
趙斂好像被燙了一下,微仰著身子,抬手揉揉阮朝青的胳膊。
阮朝青疑惑地側頭看他,見他沒什麽事,略一思索回過神來,齜牙樂道:“沒事兒,不疼。”
聞言,趙斂翹著嘴角笑起來,囫圇揉弄兩下就收回了手。
阮朝青也回頭,開啟他的大逆不道之旅。
事實證明,大逆不道要不得——這盤棋開始不到一刻鍾,就以阮朝青慘敗而告終了。
載在這漫長而又短暫的一刻鍾之內,趙斂曾多次收到來自阮朝青的眼神暗示,不過他看看老神在在的阮老太爺,最終還是選擇了三緘其口。
阮朝青哀怨地望著趙斂,趙斂看看得意得直捋胡子的阮老太爺,隻得好笑地拍拍阮朝青的肩膀。這麽一瞧,父子倆雖然一人喜文,一人好武,那副得意的樣子卻是如出一轍的囂張。
“不成,阿斂你給我報仇!”
阮朝青倏地站起身,攬著趙斂的肩,強行將人擄到位子上去,然後門神一樣坐在旁邊,兩手扶著膝蓋,就等著趙斂為他一雪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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