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曼對安德烈說:“那個東西,失控了,在停車場、教室裡、校長身上、董事會開會的房間、洗手間、殘疾人的輪椅、游泳池……白色油漆,全都是白色油漆。”
艾森打斷他:“那不叫‘失控’。”
赫爾曼轉頭看他:“噢所以一切盡在你掌握,你讓它到處跑的?”
艾森搖頭:“我從來就沒有控制過它,我沒給它裝人工控制杆,那太複雜了我暫時還不會,總之它就是自由奔跑的。再說了,要是警衛有槍不就好辦了嗎,警衛連警棍都沒有。”
赫爾曼:“……艾森,那可是學校。”
安德烈:“……”
艾森攤攤手:“怎麽了?你們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校長。”
赫爾曼對安德烈說:“這就是為什麽他留家一段時間。”
安德烈急迫地抓住赫爾曼的手,面露難色:“多久?”
“我也不知道。”
艾森站起來探著身子試圖插到他們兩個中間:“哈囉?幹嘛不跟我講話。”
赫爾曼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坐下:“艾森,你在家裡待一段時間,安德烈也會在。”
艾森看也沒看安德烈,問赫爾曼:“你為什麽不把他放在別的什麽地方?”
“這是注冊的結婚地址。”
安德烈一聽便笑起來,很自然地講了一句:“‘放’?我又不是個玻璃罐,總不能隨隨便便放到一邊去。”
艾森這才看向他,和以前看向他周圍的眼神不太一樣,這次盯著安德烈本人。
安德烈回看著他,問:“你知道我名字嗎?”
艾森緩慢地眨了一下眼,認為這個問題無需回答。
“你能發出那個音嗎?”
艾森標準地重複了一遍只聽過赫爾曼念過一次的,安德烈的名字,
“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艾森沒有反應:“我知道。”
“我希望被叫作安德烈,反正你也不是不會念。”
艾森看著他,撇撇嘴:“我考慮一下。”
侍從來上甜點,艾森解開餐巾扔到桌子上,跳下椅子:“送到我房間,我回去吃。”他走過來攬著赫爾曼的脖子,把赫爾曼拉低,親了親他的臉:“晚安爸爸。”赫爾曼拍拍他的背,跟他說晚安。
艾森又看了一眼安德烈,什麽也沒說,上樓去了。
安德烈看著他的背影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樓梯上,轉頭看赫爾曼:“我覺得他不喜歡我。”
“沒關系,正常。”赫爾曼回答得雲淡風輕,“他不喜歡任何人。”
所以第二天,安德烈下樓看見艾森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打招呼。但艾森一個人坐在巨大的開闊書房前的桌子上,裝沒看到實在是不可能,於是他走了過去。
艾森正愁眉苦臉地對著一攤紙發愁,手裡的鋼筆寫了一些零散的詞組,然後托著下巴側著身發愣。
今天艾森沒有穿工裝,大概因為不用去搞飛機了,穿了件卡其色的背帶短褲和白色的荷葉褶皺T恤,但他總是不太好好穿,有一根背帶沒有掛在肩上,穿了雙粉紅色的兔子拖鞋,戴著一個黑色的束髮夾把妹妹頭的劉海梳上去,面朝著窗外的景色一聲聲歎氣。
安德烈走過去,瞟了一眼紙,跟他打招呼:“早上好,艾森。”
艾森懶洋洋地轉頭,看見是他,又轉回去:“早上好,傑克。”
“誰是傑克?”
“你在問我嗎,安德森?”
“……艾森,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啊,鮑勃,怎麽了?”
“……”安德烈繞過去,走到艾森的正面,“是因為我想讓你叫我安德烈嗎?”
“我當然可以叫你安德烈了,比爾,有什麽問題呢?”
“……”安德烈點點頭,這小子還挺記仇的,他拉開椅子坐下來,聳聳肩膀,“好的,只要你喜歡,公主殿下。”
艾森噌地一聲站起來,往前一步逼近他,安德烈舉起雙手,朝後仰仰。
“你說什麽?”
“抱歉。”安德烈很誠懇。
艾森看看他,坐了回去。
安德烈拿起桌上的紅茶給他道:“所以你在煩惱什麽?”
艾森有一會兒沒說話,似乎還在從和安德烈的小口角中恢復,看著紅茶嫋嫋的煙飄起來,漸漸覺得沒那麽在意了,才接話:“我的鋼琴老師要來,想讓我去上鋼琴課。”
“你不想去嗎?”
艾森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我本來想在這個假期搞我的飛機……”
“‘假期’……”
艾森瞪他一眼,安德烈點頭:“也可以算是假期吧。”
艾森把紙給他看:“所以我打算寫封信給我的鋼琴老師,告訴她我這段時間沒空。寫信更誠懇對吧,雖然她等下就會來。”
“鋼琴課而已,不佔多少時間吧。”
“……”艾森頓了頓,攤牌了,“好吧,我說實話,我不想上。倒不是我討厭彈鋼琴,只是我最近不想上,我想在我想學的時候學,你明白嗎?”
安德烈點點頭:“就是照你的日程安排,而不是其他人的。”
“差不多吧。”
安德烈看了看紙上的字:“寫的什麽。”他說著拉過來看了看,不得不說,內容很豐富。有抄來的情詩,有抄來的戲劇台詞,還有毫不相關的飛行器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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