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托你傳個話,給你的老板說一下,告訴他安德烈來到了,這是最後通牒,我要殺哈利赫裡克,勸所有人別擋我的路。”
老鼠舔舔嘴唇,直勾勾地盯著安德烈,吸了吸鼻子:“就這個?”
“就這個。”
“知道了。”
安德烈站起身,從桌上拿走火機,老鼠抬起頭看他:“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安德烈,這是政治鬥爭,你玩不過他們的。”
“我不知道。”安德烈低頭看他,“誰讓你們他媽的非要逼我呢。”
安德烈轉身朝門口走去,他拉開房間門的時候,老鼠叫住他,安德烈轉過身,老鼠喉頭動了動,擠出一句謝謝。
“他還說什麽了?”
“沒了。就這句。”
哈利國王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胸膛大幅度起伏著呼吸,他剛嗑藥過量,眼神有點飛:“傑克韋爾呢?叫他來。”
“他走了。”
“什麽?”
老鼠把帽子戴上:“兩星期前走的,他看安德烈是來真的,就帶著人走了。”
“沒用的廢物……”哈利國王咬牙切齒,揮揮手讓老鼠滾蛋,老鼠朝他欠欠身,示意身邊的人一起離開。
拉著車門的時候,老鼠身邊的年輕人問明天什麽時候來。
“明天?”老鼠鑽進車裡,“不來了,我們也走。”
年輕人跟著進了車,摸著槍嘖了一聲:“我可不怕他。”
老鼠轉頭看他還稍顯稚嫩的臉:“你應該不知道安德烈吧,你入行的時候他已經跑了。”
“我知道他,他奸屍嘛。”
“……”老鼠拍拍前座,示意開車,又倚回靠背,“他已經下了最後通牒。既然一輛火車要往山崖下開,你何必擋人死路。”
***
哈利國王從床上跳起來,抓起床頭的手/槍顫巍巍地指向黑暗中的一個方向,高聲大喊:“抓住他,抓住他!”
門外的人湧進來,床上的兩個女人抓起床單向後退,哈利國王舉著手/槍左轉轉、右轉轉,指到剛闖進的衛兵,衛兵們紛紛止步,他惡毒卻迷茫的眼神仔仔細細地掃過衛兵,沒有看到要找的臉,就突然轉過身,對著床上的一個女人:“你他媽敢!”說著關掉保險,朝女人逼近,女人尖叫起來,另一個女人展開雙臂把她護在身後,衛兵們上前來,領隊一把握住國王的手,一下捋掉了槍,小心翼翼地拍他的背:“他沒來。”
哈利國王這會兒才有些清醒,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床上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臉一耷拉撲過去,捧住女人的臉吻:“心肝,嚇到你了吧,寶貝……”女人掙著躲了一下,哈利猛地起身,抬手給了她一巴掌,把人扇翻在床:“臭婊/子,你敢躲我?!”
領隊把槍放在桌邊,示意衛兵們離開。走到門口時,哈利國王突然跑過來,拉住領隊的手臂,瞪著眼惡狠狠地問:“他來了嗎?”
“沒有。”
國王向外看看:“怎麽才這麽點人?人呢?”
“一部分被抽調到樓頂看守攝政王了,還有一些在守衛樓層,其余的都在這裡。”
哈利國王點點頭,皺著眉:“花園呢?樹林呢?馬場呢?”
領隊不太明顯地做了個深呼吸,才解釋道:“陛下,我們現在在BOA大樓,您記得嗎?因為莊園和城堡都很難防守,大樓會更好,樓層都有監控。”
“多找點人。”國王交代道,“愛得萊德也在這裡,明天他們一定會來跟我談判,去把我的軍服準備好。”
領隊點點頭。
國王甩開他的手:“你還在這裡站著幹什麽,還不快去守著!”
領隊朝他彎彎腰,轉身要走。國王又叫住他:“等等!”說著披上厚重的華貴絨袍,大步走了出去,“我跟你一起去。”
國王坐的地方,在二十七層的正中心,金碧輝煌的大堂,只有地上昂貴的羊絨地毯,和高居台階上他的王座。三十六層的大樓,他在最安全的地方,除了這一層和頂層,其他樓層全都有衛兵把守,沒有任何閑雜人等,混也混不進來,安德烈有什麽本事,他敢孤身闖龍潭虎穴?他闖不了,他做不到。放心,他來不到國王身邊。
國王躺在高座上昏昏欲睡,他的槍放在腿下,滿堂的燈只剩了堂下中間那一盞,其余地方都氤氳在中心明燈的光暈裡。國王用手臂撐著腦袋,看了看門口、堂前和身後站著的衛兵,這樣小心翼翼、風聲鶴唳的生活已經持續一段日子了,他吃不好睡不好,眼前一旦人影幢幢就開始疑神疑鬼。他看安德烈檔案時看到了死於安德烈之手的人,基本都只是乾淨利落的一擊,一擊必絕命,毫不拖泥帶水,總給人一種這個人像鬼一樣地來到,拔槍隻用三秒鍾,就轉身離開,工作就是工作。這種乾淨冷冽的死亡感通過照片清晰地傳達,而哈利曾在某個夜晚切身地感受過,那晚死神大發慈悲地跟他說了幾句話,否則他也會是這些青白死氣的臉中的一張。安德烈不會對著將死之人露出笑容,也並不享受折磨與統治,他只是來簡簡單單殺個人,所有一切與他無關,將死之人的掙扎或痛苦,安德烈懶得看一眼,更不會有一分一毫觸動,不值得他浪費時間。於是這樣的安德烈,仿佛有張千變萬化的臉,可以成為任何普通人,任何普通人都可以是他,他甚至都並不恨你,他像是一種突來的惡意,沒有交流,沒有前因後果,沒有時間停下來,這惡意莫名其妙地來到,奪走了你的生命,又像虛偽人之懺悔一樣,理直氣壯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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