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淵的心猛的落了下來,扶著城樓的圍欄,雙腿有些發軟,大腦一片眩暈。
天道,也不過如此。
凝淵緩了一會,問天上的戈翼:“翼叔,你們如何?”
戈翼扇動翅膀,仰頭鳴叫了一聲:“無事,這點雷電怎可能傷得了我們。”
凝淵:“我剛才好似聽到有叔伯受傷了。”
戈翼:“無事,只不過是吐了幾口血,羽翼和脖子都還在,還沒死。”
凝淵:......
剛才的改天遮日,卜家毫無動靜,凝淵不方便露面,戈翼俯衝而下,順著卜家繞了兩圈,最後傳話給凝淵:“少帝,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凝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剛好,不會傷及無辜了,全都燒了。”
鳳凰之火熊熊燃燒,橘紅的火焰向上蔓延,未傷及城中的一草一木,凝淵掩了鳳帝血脈,幻為巴掌大的鳥兒,藏在戈翼的羽翼之下。
墨子弦在飛梭上曬著太陽,數著日子,凝淵好幾日沒來找他了,不會還在挨打吧?
別和荀北一樣,被打的昏睡了兩年。
嘴巴張了合,合了張,在喊他還是不喊他中猶豫不定。
最後拍了拍肚子:“崽啊!你阿爹不會被打死了吧?”
“沒死。”
墨子弦震驚的睜大了眼:“艸,你成精了?這才幾個月,就會說人話了?”
“傻不傻。”輕笑聲從耳邊傳來。
墨子弦轉頭一看,花盆上一直醜不拉幾,禿了半邊的鳥不知何時出現了。
一時間又喜又怒,上下打量了他,看起來和之前一樣,應該沒受傷吧?
心中還有氣,拉不下臉問,抿著嘴不說話。
凝淵展翅飛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背。
墨子弦裝作無意的動了動手腕,把掌心露出來。
一隻鳥兒從手背移到手心,像是找到了溫暖,屈了爪子臥在上面,頭靠在大拇指的位置。
他閉了眼,像是脫了力,墨子弦心不自覺的又軟了,輕聲問:“很累嗎?”
凝淵睜開眼:“還好。”
他說還好,墨子弦就知道他是累的狠了。
“翼叔他們很過分?受傷了嗎?”
凝淵點點頭,悲從心來:“毛都被燒完了。”
墨子弦:...“變醜了嗎?”
明知故問,凝淵把頭埋在翅膀底下,不回答。
墨子弦想給自己出出氣,故意嫌棄說:“你看你禿的,多難看,凝淵要是變的比你還醜,我就不要他了,我可是顏值控的。”
說完微抬下巴,傲嬌得意。
凝淵身子僵了下,隨後消失不見。
墨子弦手心一空,心跳停滯,隨後嘴唇顫抖,眼淚如學院後山的小溪,靜悄悄的流淌。
他一點都不想哭,動不動就流眼淚,太沒出息,可是,遇到凝淵,墨子弦的心不受自己控制,委屈從心臟一直蔓延到眼眶。
一條手帕靠近他的臉頰,一點點擦拭,可是他面前卻沒了凝淵。
墨子弦知道他沒走,只是不願意出來了,眼淚流的更是歡。
“長出來,應該需要三年。”隻聞其聲不見其鳥,墨子弦心中的委屈比天大,再也不想原諒凝淵。
他趴在桌子上哭的停不住,突然被一個熟悉的懷抱抱住,他能感受的到,卻無法看到,就像是一團空氣長了手腳。
依舊是微涼的唇,親到眉間:“我化為人的面容不會變,只是現在無法顯露出來,對不起,醜到你了。”
凝淵的語氣很輕,墨子弦的心切像是被利劍生生割成了兩半,無法喘息。
“我開玩笑的。”他的淚如雨下,眼中模糊一片,嗓子堵的發疼。
凝淵把他抱在懷裡,下巴擱在墨子弦肩膀上,輕輕嗯了一聲。
墨子弦從他懷裡掙扎出來,哭著說:“你講不講理,是你騙了我,我不跟你計較,就是開個玩笑,你現在跟我鬧什麽脾氣?你現在怎麽變成這樣,我是受害人,我受了委屈,你什麽都不解釋,什麽都沒做,現在還想讓我哄你嗎?”
“我對你真的失望死了。”
最後一句話喊出,他的聲音猛的停住,仿佛一道雷,砸到兩個人的頭上。
凝淵一瞬間,像是落入了無邊的冰窟,連頭髮絲,都是冷的。
他有在學著做一個好道侶,也想學著做一個好阿爹,他以為,墨子弦是開心的,原來,他一直很失望。
這一瞬間,凝淵像是被人抽了脊梁,狼狽不堪,甚至沒敢抬頭看一看墨子弦,隻來得及說一句對不起,便丟盔棄甲的落荒而逃。
對不起三個字,慌亂無比,寫滿了惶窘,墨子弦大腦嗡的一聲,臉色煞白。
他不是,他就是口無遮攔習慣了,沒想傷凝淵的。
伸手去抱剛才凝淵所在的地方,空蕩蕩一片,再也沒有了那個人。
“凝淵,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話不過腦子的,你知道的,你別生氣。”墨子弦慌亂無措,求救無門。
一雙臂再次把他抱住,揉了揉他的頭:“嗯,我知道,我沒生氣。”
離開到回來,時間很短,短到,凝淵剛才的失態可以忽略不計,聲音如常,只是墨子弦看不到的地方,他臉色蒼白如雪,笑意勉強。
他用手摩挲著墨子弦的唇,言語帶笑:“別哭了,再哭就要把飛梭變成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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