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嘶啞的吟唱忽而變得獰厲可怖,地上的黑龍在地上掙扎扭動,發出痛苦的低吼,鱗片錚錚作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砰——”煤油燈摔碎在地。吳閑隻感到渾身的毛發在瘋長,大腦中充斥著遠古的殘暴的記憶:巨龍在濁浪中翻滾,大海在狂風中咆哮,天地變色,鬼哭神泣,所有的一切都在墮落、崩塌、滅亡!
光是將所見複述一遍,吳閑就變得極為痛苦,用力撕扯著自己的頭髮:“然後我就昏過去了,什麽也不知道了……”
“是我們的巡邏隊聽到動靜,把他撿回來的。”鼠王說,“他的身體開始墮落,渾身長出黑毛,我們隻好把他鎖起來,免得他變成墮種。”
葉盞和祁淵對視一眼,眼中都浮現驚異之色,且不說地底居然存在如此大的洞穴,就是這副畫面所表現出來的強烈惡意,就叫人心驚:在龍野大地,黑龍是至高無上的象征,而這個地底怪物居然將黑龍踩在腳下,它究竟想要幹什麽?或者說,它是否已經做了什麽?!
“等一下,你有看到他的臉嗎?”祁淵皺眉問道,“你有看到他的臉上戴著鳥嘴面具嗎?”
“什麽鳥嘴面具?”吳閑茫然地問。
葉盞也覺得古怪,報喪鳥雖然可怕,但是明顯不能和吳閑描述的怪物相提並論,但觸手、黑影這些特征又有相似之處,二者到底是同一個東西,還是另有關聯?
“能帶我們去那個洞穴看一看嗎?”葉盞問,“你們不需要靠近,只要把大致方位告訴我們就可以了。”
“當然可以,”鼠王竟然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其實聽小吳說完後,我們當場就回去看過了,但是,怎麽說呢,其實什麽也沒有——唉,帶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什麽都沒有?莫非吳閑看到的是幻覺?
帶著滿腹疑問,他們跟隨著鼠王穿過歪歪扭扭的地道,來到了吳閑偷偷種蘑菇的地方。
一看到那個地方,葉盞就明白為什麽鼠王說“什麽都沒有”了,因為那裡根本就是一條死路。強光手電照亮了一人多高的洞穴,地上是一些腐殖質和被踩得稀爛的蘑菇,周圍都是堅硬的黑色岩壁,沒有任何暗道或密室。
“你看,這就是一條死路,我們的巡邏隊聽到了小吳的大聲尖叫,跑過來一看,他倒在地上,一邊抽搐一邊尖叫,身上長出黑毛。”鼠王說。
“會不會是吃蘑菇產生的幻覺?”葉盞蹲下來,撿起一朵顏色樸素的爛蘑菇,湊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我在彩雲區的時候,吃過不少蘑菇,好幾次吃完後,眼前忽然出現一圈跳舞的小人……”
祁淵聽得直皺眉頭:“不要什麽都往嘴裡塞。”
“等你餓得快沒命的時候,就顧不上挑食了。”葉盞說,“說起來你不要嫌惡心,我連蘑菇裡的……唔唔!”
沒說完,祁淵的手就從背後伸過來,堅決地捂住了他的嘴,以免自己的耳朵受到汙染。
祁淵道:“不是蘑菇中毒,人體自發產生的幻覺,不會超過人自身的認知經驗。從未見過龍的人,即使在幻覺中也無法想象龍的形態。吳閑肯定是碰到了什麽髒東西,才會產生幻覺。”
“但都過去十天了,那怪物肯定早就跑路了,說不定它是偷吃蘑菇的時候被抓了個正著……”葉盞拍開他的手,隨意地左右打量,忽然怔住了,“喂,你看,那邊岩壁上有東西!”
頓時所有燈光都打過來,照亮了岩壁上一處非常隱蔽的壁畫:約莫只有巴掌大小,像是用小刀刻上去的,畫面上是一隻觸手怪,腳下踩著一條抽象的龍。說好聽點,那副壁畫叫古拙質樸,說難聽點就是副兒童簡筆畫。
祁淵快步上前,手指輕輕碰觸壁畫,“有非常微量的靈性殘余,吳閑應該就是看到了這個才會發瘋的。”
“那怪物為什麽要特地留下壁畫,讓一個普通人發瘋?”葉盞不解地問。
“未必是故意的,”祁淵搖了搖頭,“它可能只是隨手一畫,然而像這樣強大的洪荒生物,隨便一點接觸就能對凡人造成巨大的影響。而且我能感到,在刻這副壁畫時,那個怪物心中有巨大的憤怒和仇恨,恨不得將黑龍生吞活剝。”
“這麽說來,和玄城建立的傳說倒是很有契合之處。玄城的先祖和一個怪物做了交易,在怪物的庇佑下建立起了城市,後來祁家誕生了龍脈,將怪物徹底壓製,使他不得不躲入地底,從此對龍恨得咬牙切齒,還要在岩壁上畫個圈圈詛咒他。”葉盞一拍手,“成了,整個故事都連上了!”
“要驗證你的故事,至少要先找到怪物本人,”祁淵道,“不然所有的猜想都只是臆測。”
他轉身吩咐鼠王:“你們在地道中再找找看,壁畫說不定不止一處。”
“好的。”鼠王下意識答應了。
仔細檢查一番後,沒有別的收獲,一行人打道回府。
地上坑坑窪窪,祁淵很自然地抓住了他的手,牽著他跟在隊伍最後。葉盞有些躁動不安,忍不住回頭望去,燈光向前方遊動,背後只剩下隱隱綽綽的黑暗,壁畫也在黑暗中隱匿無蹤。
忽然,他的耳邊響起了渺遠的聲音:
“你渴望獲得力量嗎?”
“你想要……殺死巨龍嗎?”
“臣服於我!我將賜予你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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