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老朋友,葉盞感到十分親切,分別打了聲招呼。風饒推了推眼鏡,翠綠的瞳孔裡閃爍著溫和的光亮:“好久不見。恭喜你在完成人類不能想象的壯舉後,能毫發無損地回來,哦,甚至還帶著一個——”風饒的眼神向下,瞥見他懷中的小燈,笑道,“戰利品。”
而李青草似乎長高了些,依然是張娃娃臉,小卷毛剪短了,顯得精神,但不知為何臉上蒙了曾陰翳。見到葉盞,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您好。”
“哇,你們不知道,葉盞誒,那可是葉盞誒!”夏明焰還在極度的震撼中,狂揉自己的腦袋,“你居然有孩子了?!讓我看看長啥樣,不會真的是祁淵那小子的種吧!”
“幹嘛一副看到隕石撞地球的樣子,我也是人類啊,我有小孩很奇怪嗎?”葉盞向他發射鄙夷的目光。
“可是,祁淵他不是……不是那個什麽……就算、就算你想,難道你們沒有生殖隔離嗎?”夏明焰結結巴巴地說。
“這個說來話長,給我端杯水來,我慢慢和你講。”葉盞反客為主,在夏明焰的辦公椅上一坐,把孩子擱在了桌上。不知道是不是神獸的緣故,他怎覺得葉燈這麽重呢?跟抱著個20kg的杠鈴盤似的,胳膊都酸了。
或許是太吵的緣故,葉燈在睡夢中扒拉了兩下,似乎在尋找爹爹。僅從外貌上來看,這絕對是一個天使,在繈褓裡悶了一路,他白嫩的臉頰泛著紅暈,胎發是金色的軟毛,連睫毛也是金色的,嘴唇像玫瑰花瓣一樣嬌嫩,正美滋滋地吮著自己的大拇指。
夏明焰端水回來看到這副情景,又發出了一陣不可名狀的嚎叫,大意是為什麽葉盞這種惡棍人類再加上祁淵那條惡龍能生出這樣可愛的北鼻啊,遺傳真是一門偉大的學科不容小覷!
葉盞嘿嘿笑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負負得正哦。”
“他有鳳凰的血統?”風饒問。
“這個也說來話長。”葉盞喝了口茶水,神情嚴肅起來,“正好你們都在,你們是我在玄城唯三信任的人,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會改變玄城的命運,當然對我自己和小燈來說也非常重要,我想請你們幫助我,竭盡你們所能。”
這絕對是人生中第一次,夏明焰聽到葉盞用這種語氣說話。他也情不自禁正襟危坐,神情嚴肅起來,而風饒更是充滿了興趣:“你說,有什麽能幫上忙的地方我們義不容辭。”
葉盞便將自己和黑龍交往的過程大致說了,又說到了鳳凰的出世,黑龍如何吸取鳳凰的力量導致他們的孩子永遠無法清醒,又講到了他計劃——他要借助玄意和龍鱗的力量,殺死黑龍!
夏明焰聽完後,久久無法回過神來,半晌才問:“你當真已經……下定決心了?”
“倒不如說,這個決心下得太晚了。”葉盞冷靜道,“我應該在他變得無可救藥之前動手的。”
“你不是有那個白焰嗎?”夏明焰腦門都在冒冷汗,再看那個睡顏安恬的小孩時,他的心頭開始浮現憤怒和恐懼——到底是怎樣喪失人性,才會對自己的孩子動手啊!“不是說有了那個就能殺掉他嗎?怎麽會這樣……”
“這就是他吸收小燈力量的原因。”葉盞說,“黑龍得到了鳳凰幼體的力量,我們之間的平衡被打破了。曾經……在他還有理智的時候,我以為他是真心喜歡我,才會想要和我有一個孩子,那時候我想救他,所以放任這個孩子出生了。事情落到這個地步,我有很大的責任。”
“別這麽說。”夏明焰難過地拍拍葉盞的肩膀。
葉盞卻不曾流露出難過的神情,即使是在好友面前,他也半點沒有訴苦或是尋求安慰的意思。他像一根繃緊到極致的琴弦,已經不會再感到悲哀或恐懼,“我過來,是想請你們幫忙照顧小燈。”
“啊?”
“過不了多久,黑龍就會找到玄城來了,他對小燈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我。比起跟在我身邊,或是交給祁臻保護,我更相信你們。”
夏明焰頓感責任重大,右手握拳咚咚敲了敲自己的胸口,“交給我吧!科室裡所有人都管我叫爸爸,我有充足的當父親的經驗。”
“但我不能保證黑龍不會來找麻煩。”葉盞皺眉道,“我倒不是擔心小燈,只是擔心你們有風險……”
“這種時候就不要說客氣話了。”夏明焰雙手按在葉盞肩膀上,“瞻前顧後,就要變得不像你自己了,盞盞,你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呢?!”
葉盞被他的大音量搞得一愣,腦子裡也冷不丁地跳出一個念頭:我變得不像我自己了嗎?
自從那次因殫精竭慮而昏迷後,他一直感覺頭腦昏沉,每次好像只能集中精力思考一件事,再也沒有過往那種思維敏捷又清晰的感受了。他仿佛行走在霧中,無法看清自己的處境,每一腳都深深地陷入流沙,跋涉艱難。
但與此同時,他又感到自己的目標無比堅定,像候鳥一般天生就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達成什麽目標,做出什麽犧牲。他變得比以前更冷靜、更專注、更堅忍。他想大概是過度的悲傷把自己的腦子搞壞了,畢竟不是誰都會籌劃著去殺死摯愛的,變得不正常或許是一種自我保護。
葉盞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些:“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也謝謝你的幫助。”
“少來了,我覺得你一點都不好,你需要休息,知道嗎?”夏明焰擔心得原地團團轉。想到祁淵的處境,和他們的未來,夏明焰更是愁得歎氣連連,想說些寬慰的話都不知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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