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草滿臉都是冷汗,嘴唇囁嚅著,似乎想要說什麽又拚命忍住了。
葉盞留意到他的神情,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風饒依然是那個風饒沒錯,奇怪的人是李青草。他一直十分緊張,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想要說些什麽。這兩人之間莫非發生過什麽?風饒不像是會欺壓助手的人,但李青草的反應又怎麽解釋?
不過說到底,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到時候和楚聿提一嘴吧,讓他多照顧照顧這個可憐孩子。
一支煙還沒抽完,廚房裡的人就怎怎呼呼地喊他去幫忙,高壓鍋發出砰的一聲,緊接便傳出一股不祥的焦味。葉盞頭疼不已,連忙殺進廚房裡,“警告你們誰敢把我的家炸了,我把誰捆火箭上祭天!”
風饒看著葉盞忙活的背影,沒有回頭,聲音裡含著冷冷的笑意:“怎麽啦,為什麽不告訴葉盞?這說不定是你最後能求助的人咯?”
“你這個惡魔……”李青草小聲道。所有人中只有他被迫知道了風饒的真實面目,作為助手的這幾個月裡他無時無刻不在受良心的折磨。他知道風饒身上有兩個人格,一個是那個和善可親的、救過他性命的好人,另一個卻是徹頭徹尾的以玩弄人類為樂的魔鬼。而且魔鬼才是那個主導人格!
他不敢說,一方面是因為葉盞很快就要離開,幫不上什麽忙,甚至可能會陷入危險中。另一方面,惡魔曾經威脅過他,他隨時可以將那個善良的人格吞噬。這相當於挾持了一個人質,讓李青草動彈不得。
“你會遭報應的。”李青草只能發出最惡毒的詛咒。
“嗯,你剛才說什麽?”風饒一臉莫名其妙地回頭,“你在對誰說話?”
這是又換回了善良的人格!善良人格對惡魔的那一部分一無所知!李青草已經習慣了這種玩弄人心的手段,敷衍道:“沒什麽,你聽錯了。”
“哦,最近是有些累了,得注意一點,不然年紀輕輕就要患上神經性耳鳴了……”風饒揉了揉耳朵,“走吧,我們去看看你媽媽,聽說她已經當上了財務總管了?”
風醫生很親熱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嘴裡念叨著要帶些什麽禮物,過年的喜氣還沒有散,他在長風衣上裹了一條大紅的圍巾,笑容格外明亮。李青草絕望地挽住他的胳膊,背身離開熱鬧的人群,細雪吹過空曠的街道,他們一頭扎進呼嘯的寒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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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向榮的早春時節,葉盞安排好了所有事宜,和舊友告別,然後便正式踏上了旅途。
他依舊開著最初的那艘飛行船,帶著管家深藍以及滿滿的物資。
大多數時候追蹤一位神明是很困難的,但是黑龍有一個特性,隔段時間他就喜歡在某處刮起狂風掀起暴雨。這似乎是刻印在龍本能中的刻板行為,就像小孩子總要拿水槍滋人一樣,忍不住的。
總之,每當龍興風作雨的時候,就能輕易監測到一個巨大的能量體。好在他也並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他最近的興趣是把烏雲驅趕到沙漠上空,致力於退沙還林工程。
另外,天上的鳥似乎總能知道龍在哪裡,凌景那邊借給他一隻鴿子,能夠翻譯鳥語。葉盞開著飛行船抵達了沙漠附近,雨已經停了,龍徹底隱匿了蹤跡,這時候人造的探測儀拿他沒有任何辦法,葉盞只能招來附近的鳥問路。
“好可怕啾!”小鳥們嘰嘰喳喳地繞著他抱怨道,“突然冒出來,比風還快喳喳!”
“雨水把我的羽毛沾濕了咕!好壞的龍!”
“從哪裡冒出來?”葉盞請鴿子幫忙翻譯。
“像毛毛蟲一樣的雲下面啾!”
“老鷹也不敢飛高了!”
“好可怕嘎,他一飛過天就黑了嘎!”
“毛毛蟲雲?毛毛蟲雲在哪裡?什麽時候?”葉盞拋下一把鳥食,頭疼地問。
“在我回家的路上,在天變成太陽的顏色的時候。”一隻伯勞鳥嘰嘰咕咕地說。
葉盞連忙請伯勞帶自己回家。飛行船慢悠悠地跟在灰橙色的小鳥身後,抵達了沙漠外圍的一片紅柳林。此時天色漸黑,晚霞鋪滿了天空,變成了伯勞所說的“太陽的顏色”,天上的雲一骨碌一骨碌地橫著,的確有點像毛毛蟲。
“就是這裡啾!”
“謝謝你呀。”葉盞又撒了一把米,分給看熱鬧的小鳥們。
下過雨的天空澄澈空明,晚風猶帶著氤氳的濕氣,葉盞抬頭,久久地凝視著天空。他的耐心比夕陽還長,等到下一次下雨也沒關系。
忽然,他的耳邊傳來一陣空靈的鳴響,仿佛從高天之上的神國落下,帶著叫人心尖發顫的余音。
是龍吟!
圍在他身邊開會的小鳥們頓時跳腳,一個個炸成了胖毛球,撲棱著翅膀四散飛逃。
“這日子沒法過了咕咕咕!”
“龍來啦,快跑啊啾!”
葉盞一開始還沒見到龍影,但深藍先一步發出了警報,葉盞下意識抬頭,就聽到頭頂傳來可怕的轟隆聲。有什麽東西沉重地撞在了飛行船的頂上,把船頂壓得凹陷下一個半圓。緊接著第二聲轟隆,葉盞看到了光——飛行船的頂被掀飛了!
可惡,他就知道!這個恐嚇小鳥的惡霸,果然橫行鄉裡,壞事做絕!
黑龍一爪子撕掉鋼板,隨手一丟,然後就趴在那個窟窿上,好奇地往下看。龍瞳裡百分百不帶有惡意,只是閃爍著好奇的光。那長長的龍須還垂下來,葉盞抓住用力一揪,龍就不耐煩地甩甩頭,試圖把整個腦袋伸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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