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機會交給你。”孔葭夫人將他推到鏡頭前,“這一次不必拘束,把你想說的一切都說出來吧,告訴他們關於感染者的全部真相,告訴他們不要傷害自己的同胞。還有……”
夏明焰直勾勾地瞅著她,“還有?”
“對不起,明焰,”位高權重的代理城主向他低下頭顱,“是我錯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夏明焰咧開嘴笑了,“就像當年你原諒我一樣,這一次我也原諒你,院長。”
“追遠,”孔葭夫人繼續下令,“派出機甲軍團維持秩序,讓所有人都呆在屋裡……”
“早就派出去了。”祁追遠道。
“我們能調度幾艘大型飛船?”
“八艘。”
“好,全部啟動,我需要一個能覆蓋整個玄城的防禦罩,一滴雨都不能落進城中!”
“這個能行!”祁追遠粗略一算,“大不了燒掉半年的能源儲備。”
眾人忙碌起來,夏明焰一手端著士兵潰爛的大腿,一手拿著話筒,叭叭叭地做科普。祁追遠忙著調度士兵,所有人都陀螺般轉了起來。
“祁淵那邊怎麽樣了?”孔葭夫人又問,“務必看好他,我們對付不了兩個怪獸。”
“他人倒是沒走……”負責維持會場秩序的黃上校欲言又止,“審判還在繼續。”
“什麽?”孔葭夫人皺起眉頭。
“他們已經玩瘋了。”
大會堂中,龍鱗士兵好不容易維持住秩序,讓五千人安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葉盞披上法官的黑袍,坐在審判桌上,愉快地宣布道:“孔葭夫人有事先離開了,但是審判還沒有結束呢,就由我——被告唯一指定的裁決者——為大家宣布本次庭審的最終結果。”
一個士兵一邊喊著“你幹什麽”一邊想要把他拉下去,葉盞曲起手指在他的頭盔上彈了個腦瓜崩。那士兵仿佛挨了重炮,直線加速朝後飛去,把牆壁撞出網狀裂紋,精鋼頭盔凹進去一個大坑。
觀眾們和龍鱗們都傻眼了,下巴掉了一地。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他們覺得還是不惹這個凶殘的Omega為妙。
葉盞正了正色,手握拳抵在下巴上,咳了兩聲,仿佛真的是一個嚴肅的法官。
觀眾們神色惴惴,即使再剛愎自用,也在連番的變故下,開始反思這一切到底為何會發生。他們本以為葉盞要來一段懇切入理的發言,誰知道台上的Omega直接開了一個地圖炮:“本法官認為,事情演變到這一步,主要在於人類不行。人類墮落起來,比怪物還要可怕許多,自私、愚昧、傲慢、貪婪、背信棄義……所謂的末日,我看都是人類自己作出來的,死到臨頭的時候,卻還期待天降一個英雄來拯救他們。”
那你自己算什麽?觀眾們敢怒不敢言,難道你自己不是你口中的人類,憑什麽高高在上地批判我們?
葉盞心裡含著一團怒火,從發現捕鼠計劃的那一天起一直燒到現在,每當他認為已經糟得不能再糟的時候,總還能發現更多的殘忍和惡毒。冥冥中他仿佛聽見玄意發出嘲笑:看看這瘋狂的世界,到底誰才是怪物?
他用盡了渾身的涵養,才忍住沒對著所有人喊一聲“傻逼們都給我去吃屎吧!”
幾個Alpha試圖過來阻止他,葉盞正在敏感期,一聞到他們的味道就渾身不對勁,拿著話筒遠遠地躲開,中氣十足地罵道:“而在所有人類中,Alpha更是不行中的不行,我說一句Alpha都是臭傻逼,誰讚成誰反對?”
Alpha士兵們怒了,撲過來逮他。葉盞靈巧地一避,人沒事,身上的法官服被扒了。他拎著話筒轉悠到被告席附近:“在所有的Alpha中,本案的被告屬於比較好的。雖然吧,他還是有很多Alpha的惡習:固執己見、不聽人話、凶狠野蠻、性格惡劣還小心眼……”
這不是貶得一無是處嗎!眾人在心中吐槽。
“被告,你承不承認?”
祁淵望著他微笑:“嗯。”
這出鬧劇險些沒能收場,還好會議中心的大屏幕再度亮起,驚人的畫面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八艘大型飛船緩緩升入高空,仿佛從深海崛起的巨鯨,在深黑的暴雨中浮沉。
飛船底部亮起了燈光,有如八輪輝煌的太陽,照亮一片茫茫的黑夜,似乎要撞破天國之門,竊取天光。綿密的雨絲被照得銀白發亮,在空中蓬蓬亂舞。
地上的人們都屏息注視這壯麗的奇觀,以八艘巨艦為支點,鱗片狀的金色紋路彼此連接,在空中畫出精密的軌道,織成殼狀防護罩。
鏡頭對準了天穹,通過電視轉播,所有人都從宏觀的角度看到了防護罩的全貌,它像是一隻大碗,倒扣在城市上,圖案恰是一片片金色的龍鱗,緊密有序地排列在一起。好像真的有祖龍庇佑,替他的子民擋下災厄。
絕望而瘋狂的人們流下熱淚,皮膚潰爛的“感染者”跪倒在街上,殺戮停止了,傾軋停止了,所有的悲傷與不幸,似乎都隨著大雨停歇。
“結束了嗎?”有人喃喃地問。
“想得倒美,才剛剛開始呢。”葉盞冷笑道。
很快,有敏銳的觀眾已經在電視轉播畫面上發現了一絲不對。在堅固的防護罩後面,隱約出現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它們高頻率地顫動著,像是精神錯亂者的夢,秩序潰散,法則崩塌,超出人類的一切認知。又有許許多多巨大的圓形物體,緊貼著防護罩,不時抖動一下,似乎是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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