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碰觸過雨水的人,恭喜,你們已經被感染了。”
一道驚雷破開烏雲,轟隆隆地砸向人世。閃電的光掠過黑暗,照亮了一張張茫然的臉:
“感染是什麽意思?”
“他到底在說什麽?”
“昨晚慶祝的時候我不小心淋到雨了,不會有事吧?”
“幸好這幾天都沒出門……”
“老公,人家身上也沾到了,全怪你不肯開車來接我……你為什麽拿刀對著我?!你懷疑我是感染者?!”女人震驚地問。
“你別過來啊……別過來!”男人揮舞著菜刀,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妻子。
順著丈夫的目光,妻子低頭一看,只見自己沾到了雨水的小腿,逐漸變成了黏膩的黑泥……
“啊啊啊啊啊!”妻子的慘叫剛剛炸響,驚恐萬分的丈夫將菜刀插進了她的胸口。
在倒下去的瞬間,她聽到窗外傳來了淒厲的叫聲,有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有些似乎就在樓上樓下……
玄城會議中心。
在場的觀眾大多都是冒雨前來,這樣大的雨,即使撐著傘也很難完全避免碰到雨水。此刻那些地方無一例外變得黝黑、黏膩、柔軟,像是某種海洋生物的肢體。
滿滿五千人填滿了會場,大多數都不同程度上地變成了感染者,前一刻還在痛斥感染者的他們,發出了尖利的慘叫和痛哭。
“啊啊啊我的手在變黑,我要變成感染者了!”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別過來,我是健康人,龍鱗救我!”那個健康人一轉頭,只見站在不遠處的龍鱗士兵,面目緩緩融化為黑泥……
祁淵覺得挺有意思。就在不久前,他們是如此仇視感染者,每個人都是義正辭嚴,替天行道的正義使者。然而一旦自己成了感染者,那膨脹的正義感瞬間土崩瓦解,變成了一群蠕動求生的可憐蟲。
“喜歡嗎?”玄意在他耳邊問道,聲音愉悅得緊。
“還不錯。”
“還有更好的呢……”玄意低低地笑道。
“切斷視頻,”一片混亂中,孔葭夫人當機立斷道,“立刻,馬上!”
庭審現場的大屏幕瞬間熄滅,祁守心的面目消失了,他的話音卻像一個恐怖的詛咒,回蕩在每個人心中。
孔葭夫人將話筒音量開到最大,盡力地勸慰道:“各位不要驚慌,感染不會有生命危險!感染症狀是完全可以治愈的!請留在座位上不要走動……”
然而她發現,此刻再說這些是那麽無力,多年來對感染者不遺余力地排斥和抹黑,早就將最深的恐懼植入每個人的心底。人們根本聽不進勸慰,沒感染的人試圖要跑,感染的人也想跑,五千人完全亂成了一鍋粥。
砰——砰——
槍聲響起,祁追遠高舉著槍,打完了一梭子,“都給我坐下,誰敢動老子立刻槍斃誰!”
她的淫威深重,大家立刻就不敢動了,一個跑到門邊的男人試圖溜出去,祁追遠毫不猶豫地對著他的腿來了一發,男人的膝蓋中彈,倒在地上痛苦哀嚎,會場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只有男人的哭叫聲久久不絕。
見局面被控制住,孔葭夫人顧不得安撫眾人情緒,急匆匆地返回小會議室。龍寅、風澄和幾個龍鱗的高級將領都在這裡,組成了一個臨時的備戰小組。
場面大亂,正好給了葉盞渾水摸魚的機會,他慢悠悠地晃到祁淵身邊,“喲,還活著啊。”
“……你回來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葉盞調笑道,“親愛的,想我嗎?”
“想得要死。”站在被告台上的祁淵彎下腰來,嘴唇碰觸他的額頭,輕得甚至不能稱為一個吻。
“大膽囚徒,膽敢猥褻本汙點證人,”葉盞一挑眉,“在解釋清報喪鳥的事情之前,別想碰我。”
“你是為了聽我解釋回來的嗎?那我可以給你解釋三天三夜,下不來床的那種。”祁淵裝作沒聽見他的警告,又靠得近了些。礙於雙手被捆,他只能盡力張開手臂,圍成一個圈套在他頭上,然後抱住了他的腰,輕輕一提,把他拎上了被告席,“還是說,你終於決定站在怪物這一邊?”
被告席地方狹窄,兩人貼在一塊,有些不合時宜的溫存——針對這場災難,他們不但不著急,反而有些隱隱的快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的確與怪物無異。
“放屁,我是為了指控你回來的。”葉盞撞了下他的胳膊,“你都不知道孔昭給我開了多好的條件……”
“什麽條件?”祁淵很有威脅感地壓上來,“剛才孔昭對你說了什麽,嗯?”
“孔昭說:‘我們費了那麽大力,才把他往懸崖推動了一公分,但是你只要輕輕一皺眉頭,他就可以為你去死。’”
祁淵點點頭:“他這輩子說過很多爛話,但這一句還不錯。”
“不開玩笑,”葉盞正色道,“‘他’出現了嗎?”
“嗯,有點吵。”
“接下來怎麽做?”
“怎麽做?”祁淵貼在他耳邊,用氣音說道,“當然是送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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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作戰室內,風澄將兩台筆記本電腦對準她,實時轉播祁守心那邊的狀況,“突擊組已經就位,立刻就能夠衝進演播室,院長你看……”
“你們最好不要試圖打斷我,”演播室內的祁守心仿佛能聽到他們對話似的,立刻就道,“否則你們永遠也不知道解除感染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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