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銘隻昏了片刻,立刻就掙扎著爬起來,向前爬了兩步拿起手機。手機屏幕已經摔得粉碎,無論他如何操作,屏幕都亮不起來了——他把葉盞送給他的禮物給摔壞了,還是在這樣十萬火急的時刻!
忽然失去了指揮,沒有人再教他怎麽做了,樂銘耳邊嗡嗡作響,大腦裡一片空白,他嗚咽了一聲,不爭氣地想要哭出來。
不行,重要的東西還在我身邊,壞人馬上就要來了,我必須跑……樂銘撐起身子,扶著床沿,想要站起來。他剛把一部分重量放在自己腳上,就感到膝蓋上傳來無法忍受的劇痛。他才咬著牙向前走了兩步,就狼狽地摔倒在地。
好痛啊,為什麽那麽痛……那是最開始的時候,他剛剛淪落成性.奴的時候,總是要逃跑,那群人就將他摁在地上,用一個尖尖的錘子,一下一下將他的膝蓋骨敲碎。那之後,他好像再也沒能爬起來過,直到葉盞帶他離開,他才勉強恢復到可以拄拐走路,但是不夠,根本不夠……
樂銘趴在地上,手緊緊攥成拳頭,憤恨地砸了下地面。為什麽他這樣沒用,連這點事都做不好,好像他的存在就是讓人失望,沒有一點用處,他為什麽要忍受這些活到現在啊……
他拖著斷腿,一步步爬出了臥室,沒有朝著門的方向,反而爬向了廚房。燉著粥的小鍋還在火上燒,咕嘟嘟的沸水頂開鍋蓋,食物的香氣好似塵世的誘惑,虛虛地落在他身上。
好香啊,樂銘爬向灶台,用力撐起自己的身體,在死前能夠用熱粥填滿肚子的話,好像就不虛此生了。他凝視著灶火,幽藍的火焰在他的眼裡燃燒,他想,至少我還有最後一種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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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南枝夢中提供的線索,凌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葉盞的家,剛推門而入,就被一絲不祥的味道擾亂了心緒。
那是紙在火中燃燒的氣味。他快步衝向廚房,踹開緊鎖的房門,入眼的畫面讓他瞳孔緊縮:一個身量枯瘦、看不見臉的男人,正舉著一本筆記放在火上燒。幽藍的火苗狂舞,火舌向上躥升,將泛黃的紙頁舔出劈啪的聲響。
凌景一把推開他,手伸進火中,搶下了殘余的紙頁,抱在自己懷中將火壓滅。顧不上手被灼得生痛,他檢查剩余的紙頁,絕大部分已經被火燒去,只剩下寫在邊角的隻言片語,已經毫無意義了。
林荒筆記被燒,他將永遠失去0號緋流的培育方法,他的帝國終將隨著緋流一代代衰弱下去。難以想象,那樣一個仿佛天神創造的、藏有一切幸福的國度,居然就被凡火燒成了灰燼!
而他自己,將永遠無法回到那個最初的美夢裡和樂銘相見,他失去了一切希望,輸得徹徹底底。
太可笑了,簡直不可理喻,他想過會被祁淵那不講道理的強力所阻止,想過也許有一天會終結在葉盞手上,但居然是這個人,一個瘦弱的Omega——他的背佝僂著,殘廢的腿不自然地蜷在地上,懷中緊緊抱著煮鍋,在幾分鍾前還在大口吞咽——這樣一個人!毀了他的一切!
凌景怒不可遏,掐住那人的脖子,生生將他提了起來,灰眸中滿是凜冽的殺意。他的手指收緊,便聽到“哢啦”一聲脆響,他輕易地將那人的脖子折斷,就像踩死一隻蟲子一樣容易。
這一切僅發生在數秒之內,樂銘壓根沒來得及做出反應,Alpha在盛怒之中信息素外溢,他被調.教到純熟的身體自發地做出了羞恥的反應。他明明已經打了葉盞給他的抑製劑,不會再對Alpha信息素產生反應了,然而這個Alpha的信息素似乎格外不同,樂銘隻感覺小腹酸軟得要漲出水來,臉頰不自覺地紅透了。
這是什麽……好熟悉的味道……
樂銘趕緊用衣服捂住口鼻,然後才抬起頭,看到男人冷酷的下顎線條和蒼白的頭髮。他認出些什麽,又不敢認,希望和絕望都膨脹得過大,要把他的心脹破了。
然後他才看見男人眼中冰冷的殺意,那雙熟悉的手握住他的咽喉,將他提起來,輕輕一折,就捏斷了他的脖子。他的腳離開了地面,無力地掙扎著,淚水溢出眼眶,卻發不出聲響。被Alpha信息素所引誘,他自己的信息素也緩緩浮現,淡淡的橘子氣息飄蕩在空氣裡。
凌景的注意力本來在筆記殘頁上,嗅到了一點熟悉的氣味,忽地怔住了,他的手下意識松開,那個瘦小的Omega滑落在地,痛苦地咳出點血沫。凌景一把扯下他臉上的遮擋,隻一眼他就快瘋了——這張臉他在最好的夢裡見過,在機器人的臉上見過,但實際上這張臉要更瘦,滿是多年折磨留下的痕跡。深陷的眼窩裡,琥珀色的眼睛清澈透亮,好像又和記憶中別無不同。
凌景的手在顫,毋寧說他的整個靈魂都在發顫。沒有任何預兆,他的夢魘失去了控制,一同進來的手下“砰砰砰”地倒在了地上,陷入了可怕的噩夢中。窗外傳來嘈雜的響聲和人的尖叫,以葉盞家為中心,半座城市的人遭到夢魘席卷,在同一時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自由之都的防禦系統檢測到了大規模的能量爆發,代表S級異獸襲擊的警報聲拉響,劃破城市的天際。
然而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裡,空間仿佛陷入了凝滯,時間也好似停止了。
凌景一眨不眨地看向他,仿佛中了魔怔,最強大的幻術師也辨別不了現實和夢境。他的嘴唇開合,發出的聲音讓自己也很陌生,好像一團風在他的身體裡回蕩了十年,吹出了這樣空洞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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