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噩夢嗎?”
樂銘拚命搖頭,溫熱的淚水溢滿了臉頰,他哭得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不是噩夢,是我啊,我還活著……一直還活著,凌景……對不起,我……”
樂銘才想起自己的臉現在有多麽醜陋,凌景認不出也是當然的,他又是羞恥又是難堪,手臂橫過來捂住自己的臉。凌景卻抓住了他的胳膊,強硬地不讓他遮住,同時輕輕一帶,將他拉入了懷中。
他哭泣的樣子,他說對不起的樣子,他的氣味、體溫、心跳、觸感……就算這是夢,凌景也不想醒來了,讓他死在這一刻也好。或許是他的動作太過粗暴,樂銘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凌景這才想起自己造成的傷害,手忙腳亂地捂住樂銘的後頸,“你還好嗎?”
隔著薄薄一層皮肉,都能感到脊椎骨的錯位,想到自己可能在無意識中殺死樂銘,凌景後知後覺地嚇出一身冷汗,心痛和後悔到了極點。唯一有治療能力的雪嬰因為消耗過大,被他留在了青崖沃土,此刻他甚至什麽都做不了,只能這樣捂著,也許下一秒樂銘就會死,凌景的牙齒咯咯打顫,滿眼紅血絲,手腳居然麻痹到快無法動彈——他才知道極致的恐懼是什麽滋味。
“我沒事,你不要抱那麽緊,我要喘不過氣了。”樂銘輕輕拍打他的背,說話有些艱難。
凌景立刻縮回了手,像個驚慌失措的孩子。
“我不會死的,不要怕,”樂銘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讓他感受那顆心有力的跳動,他微微笑道,“為了見到你,我已經死而複生一千次,死神都不願意收我啦。”
凌景無法回應他,連說句話也變得困難,只是捂著樂銘的後頸,將力量源源不斷地輸入他的身體。而食屍鬼的血脈恰如其分地發揮了作用,凌景能感到那片壞死的地方正在被修好,簡直像一個奇跡。死而複生一般,凌景大口大口地喘氣,渾身被冷汗浸得濕透。這十年他將自己心中的壁壘越建越厚,對外越是無堅不摧,芯子就越是脆弱不堪。所以他才會被葉盞算計,一招就垮掉,所以他站在真正的樂銘面前,就變成了一個傻子、瘋子,一個壞掉的東西。
見他不說話,樂銘也很忐忑,幸好他本來的期望就很低。這十年過得生不如死,他唯一的慰藉就是幻想凌景的事,他的Alpha一定還活在世上的某個地方,並且活得很好,所有Omega都喜歡他,而凌景會選擇其中最好的一個,與他結成伴侶……現在,他的幻想實現了,甚至要好上百倍,凌景看起來真的過得不錯,歲月讓他變得更加成熟英俊,比那個青澀的年輕人更加讓人心動。而且,從信息素來看,他似乎還沒有與別的Omega結合……雖然現在的他不是自己這種殘廢能肖想的了,但樂銘還是感到格外的滿足。
他剛才抱我了,樂銘有些開心地想,不知道他還願不願意給我一個吻,當做重逢的禮物。不過在開口前,他要慎重地打探一下,如果現在的凌景有伴侶,那這個請求就太冒犯了。這麽想著,樂銘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這些年你還過得好嗎?你的頭髮怎麽白了?你現在還住在玄城嗎?那些秘密警察沒把你怎麽樣吧?”
不好,問題太多了,這讓人家怎麽回答嘛。樂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這樣膽小如鼠的性子,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房間裡其他人在噩夢中倒下,甚至沒有在意窗外越來越響的警報聲,以及戰鬥機靠近時掀起的呼呼風聲,有什麽人舉著大喇叭靠近,似乎在叫他們放棄抵抗……
他們誰都沒有在意。
凌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你過得好嗎?”
樂銘才發現他的眼裡有淚,啊,自己的慘相果然沒法看了。他只能尷尬地擺了擺手:“不太好……你別哭吧,都過去了,我現在過得不錯的……”
“轟”的一聲,大門被人從外面轟開,全副武裝的自由之都警衛蜂擁而入,手上端著高能粒子炮,“舉起手來!”
凌景不耐煩地瞥了他們一眼,剛想下殺手又強行忍住了——他不想在樂銘面前出手傷人。而光是一個眼神,就讓警衛們齊齊呼吸一滯。在最前方的是四個高級警督,都是異能者,反應格外強烈,竟然猛退幾步。
辛苦鍛煉幾十年,成為風光的異能者,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不過是練得比普通人更敏銳一點。向後退了幾步的異能者們,忽然感到背後寒毛直豎,齊刷刷回過頭,什麽都沒看清,就被放倒在地。
二十個全副武裝的警衛,沒有受到來自屋內的攻擊,而是被身後為止的強大力量,在瞬間全部打昏。
祁淵隨手把幾個人丟出門外,才清出一條路,葉盞率先殺了進來,“凌景,你給我把人放開!”
他讓祁淵用風把戰鬥機加速到了極致,最後卻還是慢了一步。
凌景應激一樣,立刻把樂銘收到懷裡抱緊了,“不放。”
葉盞不和瘋子糾纏,叫道:“樂銘!”
樂銘哆嗦了一下,勉力推了推凌景的胸膛:“沒關系,他是葉盞,是救我的人……你松一下,好好講話,不要打架……”
“救”這個字在凌景心中發生了微妙的反應,他看葉盞的眼神也變得略微不同:“所以,這是一開始就布置好的?”
“布置個屁,我要是算好了拿樂銘威脅你,至於筆記都丟了嗎?”葉盞虧得心痛,筆記沒了樂銘也沒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人和筆記,你他媽至少還我一樣吧!媽的給我把手撒開,你是強盜嗎,狗屎玩意兒!”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