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葉盞坐在斷垣殘壁上,圍觀了作戰全過程,呱唧呱唧地鼓掌,“赤銀可是單槍匹馬嚇跑過一支軍隊的,到你手裡怎麽跟砍瓜切菜一樣容易。”
“別靠近我,我身上有輻射。”祁淵皺了皺眉頭,“不是讓你躲遠點的嗎?”
“沒事,我不怕,”葉盞從斷牆上跳下來,輕輕松松地說,“怕啥呀,一輩子經歷的致命危險也不知道有多少,早就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了……”
“可是我怕。”祁淵打斷了他的話,漆黑的瞳仁直直地看著他,裡面流淌著深濃的情愫,好像看一眼會陷進去,無法自拔。
葉盞的腳步一頓,這是他第一次從成年後的祁淵口中聽到“怕”這個字。
“你和我不一樣,你還可以平安健康地活好多年,為什麽要和自己的命過不去?”祁淵後退兩步,從斷了的水管處接了水,清洗自己沾上了放射性物質的皮膚。他整齊的衣服逐漸濕透,顯出一股戰鬥中都不曾有的狼狽來。
“哦,這樣啊……”葉盞撇了撇嘴,不僅沒有後退,反而快步上前,一把從後面抱住了他。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像是惡虎撲向綿羊,祁淵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結結實實地抱住了。
葉盞的體溫比他低,涼涼的很舒服,他的胳膊十分有力,霸道地從後面抱住他,一手環住他的腰肢,一手按著他的胸膛。輕快的呼吸撞在他的背上,一同襲來的還有隱約的花香氣息,叫人神魂俱顫。
真是好奇怪一人,祁淵想,叫他不要走,他施展十八般武藝逃跑;叫他不要來,他就惡狠狠地撲上來。
“你要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就也別把我的命當命。”葉盞用力抱了他一把,然後改去拉住他的手,“走,你這樣洗沒用,要找個有淋浴的地方好好衝一衝,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換掉。”
祁淵默不吭聲地被他拽著,心裡異常地愉悅,甚至有些瘋狂地想:要是自己每一次作死葉盞都會衝上來抱住他,那他會赴湯蹈火一萬次。
“我知道一個辦法,也許是唯一一個辦法,能得到他的心。想知道的話,就來‘圖書館’找我吧……”他又想到了凌景的話,有什麽幽暗的東西在心中萌動了一下,不可遏製地蔓延生長。
他們找到了一間工廠,把身上仔細地洗過一遍,然後脫下衣服準備全燒掉。祁淵抖了抖外衣,裡面“噗嘰”一聲掉下來個毛團子,長長的耳朵白裡透粉,抱著一顆花生啃個沒完。
“耳鼠?”葉盞有些驚訝,“你又把它抓回來了?”
“它自己回來的。”祁淵套上了灰綠色的員工製服,彎下腰伸出手掌,耳鼠抖抖長耳朵,手腳並用地爬上了他的手心,小爪子抱住他的手指。
“不是所有人都想跑的,”祁淵揉了揉毛茸茸的團子,又遞給它一顆軟糖,“你對它好,它也會喜歡你。”
“可惜人不是寵物,”葉盞直接把話堵了回去,“人和人之間的關系,也不是一顆糖就能解決的……唔?”
話未說完,祁淵就往他嘴裡塞了一顆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彌漫開,怪好吃的。
葉盞張口還想說些什麽,就看到祁淵頗具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不想要糖堵嘴,想換別的?”
葉盞立刻閉嘴,安靜吃糖。
“走吧。”祁淵把耳鼠塞回口袋裡,揭過了這個注定討論不出結果的話題。
他們洗過澡,又換了乾淨的製服,便沿著原路返回,準備去找范驍他們。路過工廠車間,底下是一條條高速運轉的流水線,很多工人正在忙碌著加工食品罐頭。
葉盞小聲問:“你說他們是機器人還是活人?”
“機器人。”祁淵隻掃了一眼,就篤定地說。
“這麽確定?他們看起來和活人沒什麽區別,而且高矮胖瘦全都有,長得還怪多樣的。”葉盞很納悶。他自己是辨認不出來,而就算是南枝,也得靠近了才能判斷。
“確定。”祁淵說,“他們看起來都不好吃。”
“……”葉盞轉頭看了他一眼,莫名驚恐,“啊?”
“咳,”祁淵心虛地低咳一聲,“你怪物化的時候,不會有進食衝動嗎?”
“有,但是,等等……什麽時候龍的食譜上還有人類了?!”
“也不是光想吃人,就是一種想把所有活物都撕碎的衝動。”祁淵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一般都是能忍住的。”
葉盞拍拍他的肩膀,再次在心中感慨,頂著這麽個血統,能長成現在這樣,堪稱奇跡。
每次想到這茬,他就感覺自己的心又軟了一點,又酸澀了一點,簡直就快變成一顆夾心軟糖了。
“他們在加工食物,但機器是不消費食物的。”祁淵突然道。
“對啊,”葉盞收回心思,一想也是,“只要查清楚這些食物會被運送到哪裡,說不定就能找到活人了。”
他們飛快地合計了一下,首先要去和夥伴們會和,確保所有人都安全,然後可以分頭行動,讓范驍他們順著食品工廠調查青崖沃土背後的秘密,他們則跟著南枝去陵寢,尋找《林荒筆記》。
“這個計劃還可以,但有個問題,”祁淵提出疑問,“那個小姑娘是誰?她值得信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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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伴隨著拳頭和後腦杓的親密接觸,范驍一下子暈了過去,裝甲車失去控制,轟的一聲撞在路邊的玻璃櫥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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