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劉理傻眼了,“為什麽呀?三少爺,給我個理由讓我死心啊,我不想死在這兒,為啥呀?”
任他問了千百遍,祁淵都沒有給出回答。
劉理心思活絡地轉了一下,追問道:“那小葉少爺呢?他去哪裡了?我想辦法聯系小葉少爺好不好?”
他離開玄城一年多,自然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麽,隻記得這兩個少年極其要好,葉盞很有本事,又把祁淵當親弟弟一樣寵著,肯定不會坐視不理。而若是葉盞來救,祁淵怎麽也會跟著走吧?
聽到這個名字,祁淵無力地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他默默偏過頭,把腦袋埋在了枕頭裡。
你是鴕鳥嗎?!劉理欲哭無淚。
逃跑計劃沒有任何進展,祁淵的實驗體生涯正式開始。
他沒有像其他實驗體一樣,被注入奇怪的藥物,一方面是他本身的潛力還遠遠沒有被激發出來,另一方面,老家夥們也不敢試探他實力的底線。他被丟進了鬥獸場,另一頭的籠子裡,數隻瘋狂的異獸嘶吼咆哮,在藥物的刺激下它們的軀體膨脹了數倍,將鐵鑄的籠子撞得彎曲變形。
然而祁淵站在鬥獸場中央,手中握著一杆長.槍,像拄著拐杖,十分松懈地站著。
他沒有絲毫戰鬥的欲望,也沒有求生的意志,就是下一秒被咬斷喉嚨,他也只會引頸受戮。
“嗚哇哇哇……”忽然,在鬥獸場高高的看台邊,傳來了嬰兒的哭聲。凰臣的身影出現,他的懷中抱著一個不足月的小嬰兒。那孩子還沒有小貓大,卻憋足了勁兒,哭得聲勢浩大。
祁淵抬頭望去,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知道你不想活,所以我給你準備了一些激勵,”凰臣拎著小嬰兒的腳後跟,在空中晃來晃去,“如果你贏不了,我就把這小孩丟下去,想試試嗎?”
霎時間鐵欄洞開,猛獸出籠,狂吼著向他奔來,祁淵猶疑了一瞬,只見凰臣隨手一扔,竟真的將那哇哇大哭的孩子扔下了鬥獸場!
再也顧不上其他,祁淵逼迫自己動起來,在落地的前一秒用輕柔的風托住孩子,奮力撲過去將孩子抱在懷中,就地一滾,堪堪避過異獸的利爪。
僅僅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他喘得如同破碎的風箱,心遲鈍地跳動著,血管裡流動的像是瀝青。祁淵單手將孩子抱在懷中,舉起手臂硬擋了異獸一爪。若不是龍血極大地強化了他的軀體,他大概已經被撕成了兩半。
這隻異獸根本不值一提,從頭到尾他都是在與自己作戰,等到成功解決對手,祁淵的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他脫力地靠著異獸的屍體,低頭一看,懷中的嬰兒居然已經沒聲兒了。
祁淵慌了,連忙把孩子拿出來,焦急地拍拍他的臉頰。好一會兒,孩子才嗚嗚地哭了兩聲,像小貓兒一樣哭著。祁淵才感到胸中一口長長的濁氣吐出來,累得快要散架。
“很不錯。”看台上,凰臣滿意地拍拍手,“看到同類幼崽遇到危險,就要去救,這是最基本的人性,你要好好記住這種感覺……哇喔!”
凰臣的話未說完,只見一道勁風劈至門面,轉瞬間憤怒的少年已經逼至身前,出手便是毫無保留的一擊。凰臣慢悠悠地後退一步,揮手擋開那凌厲的攻勢。然而風是無所不至的,機器人的軀體依然受到了相當程度的摧殘,幾乎被扭成一坨廢鐵。
凰臣不慌不忙,右手平舉在雙眼之前,做出奇異的手勢,眼中射出懾人的精光。
是精神攻擊!
祁淵隻感到腦袋劇痛,像是被鐵錘迎面猛擊,叫他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
這是第一次,他直觀地意識到差距:眼前的人,非常強!
而像這樣強的人,還有十幾個。
那些一模一樣的機器人慢慢圍攏過來,隻用幾個簡單的口訣,就將他捆得動彈不得。有機器人問道:“凰臣,沒傷到裡面吧?”
凰臣擺擺手,“沒事,換幾個零件就好了,這小子打人可真疼……”
祁淵的意識已經渙散,超強的感知力卻依舊捕捉到了一些細節:他看到凰臣破損的胸口,隱約露出一點灰白的東西,材質如玉石,露出來的那一部分,似乎是一條扭曲的胳膊肘,緊緊地貼著肚皮。
非要說的話,就像是先用橡皮泥捏成一個人的模樣,再把這個人揉成一個圓形的團子,四肢就會這樣扭曲地貼著身體。這個人團子被塞進了機器人的肚子裡,有著說不出的古怪和惡心。
原來這群半生半死的人,是以這種形式活著嗎……雖然只是昏迷前的一瞥,卻給祁淵留下極深的印象。
而葉盞遠比他更震撼,這玩意兒正是他在花嶼的圖書館見過的“書蛹”!在他出生和成長的地方,到處都是這種被做成蛹的人類屍體!
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是誰製造了這些書蛹?果然和林荒有著脫不開的關系麽?葉盞的腦海裡湧現了許多想法,然而苦於缺少關鍵的證據,無法拚湊在一起。
總而言之,懸殊的實力差距讓逃跑成了一個無比艱巨的問題。接下來的幾個月裡,在劉理緊鑼密鼓的催促下,祁淵數次嘗試逃跑,又屢次以失敗告終。
他被強迫著參加更多的搏鬥,凰臣的招數屢試不爽,用無辜者的生命逼迫他動起來。很多次祁淵根本就沒有求勝的意志,卻不得不為了救人拚盡全力。他覺得自己很割裂,一方面他已經失去了感受力,心裡對那些無辜者沒有半點同情或憐憫,也覺得這樣的拯救徒勞無功;另一方面,他仍懷有一些難以舍棄的東西,他也開始喜歡上脫力地倒在地上大口呼吸時,心臟猛烈跳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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