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事情”多半其實是胡吃海塞,因著是吃夜宵,食入過量,胃裡負擔難免比較大,第二日起身往往會困倦,眼皮腫,甚至頭重腳輕。
嬴政這個年紀做皇帝,其實並不算年紀大,但到底不是十幾歲二十歲的小年輕兒了,若是夜裡頭食的太多,這早上一照鏡鑒,說不定還會水腫,好好一張俊美的容顏,平白多出了假性雙下巴……
嬴政往鏡鑒裡看了看,心裡頭笑了一聲,看來昨兒個夜裡頭,陳慎之還是很乖巧的,沒有乾壞事兒。
正想著,趙高捧來了早膳,嬴政聞著那香味兒便覺熟悉,不久之前剛剛聞過,定眼一看。
“餛飩?”
是了,早膳竟然是餛飩。
嬴政不由笑起來:“好啊,朕倒要看看,是甚麽樣的餛飩,竟然能收服田蘿貴女。”
田蘿吃了一碗餛飩,第二天便答應嫁給嬴政,簡直不可思議,嬴政也要嘗嘗,到底是多好吃的滋味兒。
嬴政用小匕輕輕舀了一隻小餛飩,小餛飩皮薄肉厚,薄如蟬翼的面皮子滑溜溜,流淌著熱騰騰的水汽,透著陽光,甚至能看到裡面的肉餡,飽滿圓潤,仿佛一個含羞的少女一般,不管是香氣,還是外觀,都是頂好的。
嬴政動作優雅,輕輕的吹了吹小餛飩散熱,等著小餛飩不如何燙口了,便舀著小餛飩送到唇邊,剛要去咬小餛飩……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趙高送了早膳,本是退出去候著的,哪知道突然闖進來,火急火燎,仿佛被火燒了屁股一樣。
吧嗒!
嬴政堪堪吹涼的小餛飩,手一歪,一下子掉在了案幾上,漂亮的小餛飩愣是摔得皮是皮肉是肉,皮肉分離,癱了一案幾的湯湯水水,哪裡還有半點子美貌的模樣?
嬴政:“……”
嬴政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啪!”將小匕扔在案幾上,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陛下恕罪!”趙高趕緊跪下來磕頭:“小臣死罪!陛下恕罪啊!”
“好了,”嬴政揉了揉額角,道:“講。”
“陛、陛下!”趙高道:“貴女中毒了!”
“中毒?”
田蘿突然中毒了!自從上次發病之後,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竟然突然又中毒了。
“正是啊陛下!貴女嘔血,昏迷不醒,危在旦夕!醫官……醫官也束手無措啊!”趙高著急的道:“不止……不止如此,下毒之人,還牽扯到了……牽扯到了……上士。”
陳慎之?
嬴政眯起眼目,沒想到還有陳慎之的事兒,當即站起來:“去看看。”
嬴政往田蘿的營帳而去,還未進去,便聽到裡面哭天搶地的聲音,有人大喊著:“貴女!貴女你醒醒啊!貴女嗚嗚嗚——”
嘩啦——
嬴政都不需要趙高,自己個兒狠狠掀開簾子,不耐煩的走進去,便看到田蘿的營帳裡人頭攢動,醫官就簇擁著七八個,旁邊疊著好幾個盆子,其中一個盆子裡都是黑血,田蘿虛弱的躺在榻上兀自昏迷,唇角還掛著黑色的血絲,顯然那些血是田蘿嘔吐出來的。
不止如此,陳慎之也在場,被幾個狄縣的士兵押解著胳膊,不得動彈。
嬴政黑著臉道:“放肆!這是怎麽回事?”
田榮立刻上前,悲切的道:“陛下!您為貴女做主啊!沒成想這田慎之如此惡毒,他……他竟下毒毒害貴女!”
嬴政冷靜的厲害,道:“使者如此說法,可有憑證。”
“憑證!”田榮手指著角落碎裂的藥碗:“憑證便是這藥碗,這碗中的湯藥有毒!”
罷了,田榮又指著陳慎之,控訴道:“今日貴女的貼身侍女前去煎藥,說當時只有田慎之在場,回來之後,貴女飲了湯藥,登時昏迷不醒,間或吐血,找來醫官一看,原是湯藥裡有毒!”
嬴政看了一眼陳慎之,陳慎之也平靜的厲害,被扭著手臂押解,但一丁點兒的慌亂也沒有。
嬴政隨即道:“既然是湯藥有毒,為何羈押田慎之?最可疑的不應該是為貴女熬藥的侍女麽?”
“陛下——”那侍女正是哭天搶地之人,當即跪下來,扣頭哭訴:“陛下明鑒啊!婢子從小便跟著貴女,怎麽可能給貴女下毒啊!貴女這幾日的用藥,全都是婢子悉心熬製的,不敢有半點子懈怠!今日婢子去膳房熬藥,膳夫們全都不在,唯獨這上士在膳房中,婢子回來給貴女喂藥,貴女突然……突然就不好了!嗚嗚……嗚嗚嗚貴女啊……貴女您如此慈善,怎麽會有人想要害您啊!嗚嗚嗚……”
田榮激動的道:“陛下!必然是這田慎之嫉妒貴女傾心於陛下,因而余情未了懷恨在心,乾脆下狠手加害貴女,其罪當誅啊!”
明明是當事人,卻一副事不關己的陳慎之終於開口了,輕笑了一聲。
“你為何做笑!?”田榮指著陳慎之的鼻子質問。
陳慎之還是那般平靜輕松,笑道:“我只是在笑,使者你很是懂得「懷恨在心,乾脆下狠手加害」的心理路程麽?說的好像使者親身體驗過一般。”
“一派胡言!”田榮呵斥:“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這碗湯藥,除了煎藥的侍女,隻與你一個人有交集,當時膳房只有你一人,不是你下毒,還能是誰?”
“看使者你這話說的,”陳慎之挑眉道:“除了我能下毒,還有這位煎藥的侍女也能下毒,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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