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姑也不白拿你的,今天不是來給你背鵝卵石了。外面一個小工都五十文一天,一尺麻紙十五文,怎麽看都是你劃算。”
“再說了,”史興梅掃了一眼老屋,側面黃土都被蜂窩螞蟻窩蛀空了,“這老屋配這麽好的麻紙,不是浪費了麽。”
袁晶翠接著話縫兒插了一句,生怕蘇凌再給史興梅東西。
“都是自家親戚,以前老么幫忙的時候可沒像八妹這般開口要工錢的。”
蘇凌不知道袁晶翠的想法,開口道:“我就兩張麻紙,都用了,沒有多的。”
“小心扯下來,也是可以用的。”史興梅道。
“哎,八妹,哪有你這樣佔小輩便宜的,現在凌哥兒日子苦,你不送東西反而要東西,你也開得了口。”袁晶翠道。
“凌哥兒,你也是的,現在要那什麽,開什麽節流,錢要省著花,伯娘本也不多嘴招你煩,但你兜裡揣著銀子,一天天大手大腳花錢,伯娘看著都替你著急。”
蘇凌看了眼喜歡貪便宜的史興梅,又掃了眼莫名認真到好笑的伯娘,心底生出厭惡。
他指著一旁一直沒出聲的蘇刈道,“這是他出錢買對的,同不同意就問他吧。”
史興梅哼了聲,“一個奴隸而已……”但正眼掃過,對上蘇刈微睜的黑眼裡,卻頓時被嚇得說不出話了。
這人怎麽這麽邪門,不說話安安靜靜沒存在感,看人的時候卻像老山裡潛伏的東西,嚇人得很。
史興梅摸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忐忑頓生怯意,“算了,不就是一張麻紙,又不是買不起。”
蘇凌卻還記著史興梅之前的話,他道:
“八姑,我阿父去了之後,日子是不如從前,不過正好可以看清楚誰是真心對我好,真心待我的,我也定會真心待他,既然現在八姑不願意幫我背鵝卵石,我也不勉強。”
史興梅一聽這話,見蘇凌是真生氣了,隻得頓住轉身看史興菊。
來時她五姐就說不要惹蘇凌脾氣,壓著點她脾氣,別讓蘇凌倒去袁晶翠那邊。
果真想什麽,什麽來。
袁晶翠快要收不住眼裡看戲的笑意了,趕緊表態道:“凌哥兒放心,現在日子難,一切有伯娘還有幾個姑姑們,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袁晶翠都做面子功夫了,史興菊也不甘讓,拉著蘇凌的手又說話。
於是蘇凌又捏著鼻子耐著性子陪兩人說了會兒。
幸好他三姑木訥老實,一直沒看著史興菊沒出聲,倒省了蘇凌做戲。
半晌,七八個人才背著背簍,提著鏟子下山去河邊了。
蘇凌見人鬧哄哄走後,帶著蘇刈去村長家報備登記進山的事情。
田埂路上,有兩個哥兒在野生桑麻下打豬草。
其中一個挺著大肚子,艱難地舉著鐮刀墊腳勾樹枝。
盡管他很努力,但始終離那鮮嫩大片的桑葉差那麽手指一截兒。
蘇凌路過順手幫了一把。
他墊腳準備將樹枝扯下,抬頭卻見一隻手臂蓋過了他的頭頂。
前面那有孕的哥兒見桑麻樹枝椏被扯下,扭頭就見身後兩人動作。
那孕哥兒看著一前一後的兩人,好奇道:“你們是想摘桑葚嗎?”
蘇凌搖頭,“我看你勾不到,順手給你扯下。”
蘇凌像個竹竿子,身材在哥兒裡算得上高挑,但是在蘇刈面前就不夠看了,他努力墊腳卻直接被後者抬臂遮住了。
蘇凌抬頭,見蘇刈的手臂還扯著桑樹枝,“你想吃桑葚?”
“這個桑葚確實誘人,又大又黑,還很甜,就算摘去集市也賣好價錢。”
但村裡卻沒有人摘來賣,都默認是村裡自己吃,給孩子解解饞的。
“不,以為你想吃。”
蘇刈目光掃道了那哥兒的肚子上,眼裡有一絲稍縱即逝的驚訝。
最後蘇刈把枝頭能摘的嫩葉都扯下來給了那哥兒,還摘了一些桑葚四個人分了去。
那兩個哥兒見蘇刈雖然不說話,但是做事卻很照顧人;
蘇凌在一旁指揮著,臉上也一直掛著笑意,頓時對兩人心生好感。
“你是蘇凌吧,麻煩你倆了。”
蘇凌點頭,擺手表示不在意。
等兩人走後,那兩哥兒才小聲議論著。
“蘇凌看起來沒說得那麽脾氣差啊。他買的那個奴隸,看著十分俊朗,還很聽蘇凌話的樣子,還給我們扯了一背簍的桑葉。你說那男人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那個有孕的哥兒羞澀道,“你真是不害臊,我看你約莫是鬧春了。”
“你沒看出來那奴隸看蘇凌的眼神嗎,人家沒說話,但是眼裡都是蘇凌,別瞎想了。”
“可是他剛才給我背簍裡的桑麻明顯比你的多,肯定知道你有家室了我沒有,才試探多給我些。”
“他那麽俊朗,我們生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
“蘇刈,你剛才可能有桃花了。”蘇凌走在路上,手裡提著掛滿桑葚果子的枝椏。
“嗯?”
“剛才那哥兒看你的眼神,嘖嘖,到時候秋收的火把節,估計就有人上門找你了。”
蘇刈沒做聲,山路下坡只能一前一後走人,下坡後才能兩人並肩走。
蘇刈跨上幾步,對看著蘇凌看熱鬧的神情,認真道,“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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