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特此大肆宣揚,就是讓你們看看這個禽獸真面目。
也讓別人知道我蘇凌,不是他們隨便揉搓的軟柿子。”
蘇凌說完,原本街邊喧鬧的人聲慢慢消失了,隻留他激烈的言辭在人群縫隙間出穿梭。
帶人們消化話意後,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視線忍不住落在他身上探究。
冬日殘陽落在蘇凌勁氣鼓鼓的臉頰上,給細膩的絨毛鍍上一層暖黃的光;
淺淡的眸子被殘陽染上一層淺褐色,透亮而清澈;還帶著一種毅然決然的神勇和凜然不可侵犯的光輝。
一旁和他並肩而立的男人像是載著太陽的巍峨山巔,無言沉靜但氣勢磅礴讓人無法忽視。
“這不是濟世堂的蘇管事嗎,定是那烏龜王八趁酒見色,想欺負蘇管事反被教訓了!”
“蘇管事年紀輕輕厲害啊,現在濟世堂生意越來越好,有人就是見不得好生了嫉妒,故意整人。”
“別說,現在到濟世堂買藥不僅便宜還比以前管用多了,恐怕是佔了那人的利益了吧。”
但同時也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幾個男人嚷嚷道,“這麽鑼鼓喧天的,還以為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對啊,你們沒看見蘇管事背後跟著的男人們,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還真以為濟世堂就靠他一個小哥兒撐起來了?”
“一個哥兒在外面喝酒應酬拋頭露臉的,本來就危險,這不是誠心給人機會上趕著麽。”
“害,一個哥兒這麽辛苦做什麽,把孩子養好家裡照顧好就是最大的賢惠了。”
“哎,這哥兒年紀輕輕就這麽有本事,賺錢是賺錢,家裡孩子平時誰帶啊。”
“這話到點了,因為掙幾個小錢耽誤照顧孩子,可就得不償失本末倒置了。”
這幾個男人指指點點,大有蘇凌現在遭人調戲就是活該的意味。
他們議論的時候並沒遮掩,周圍婦人哥兒也沒人出聲反對,有的認同有的面色不快。
“一個哥兒現在這樣滿街宣揚,我是他男人早就嫌棄他丟臉了。”
這人話音剛落,就被人砸了一個雞蛋,男人怒憤抬頭找人。
“眼瞎了,你姑奶奶在這兒。”
錢悠又從身邊丫鬟的菜籃子裡拿起一個雞蛋砸去。
“你是哪根蔥敢在這裡說三道四!”
“要你們這些男人承認蘇凌有本事很難嗎?收起你們那高高在上又一文不值的自尊心吧,人家蘇凌要你認同?”
“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這個資格,認同他的男人都跟在他身後,哪個說出來不是響當當的人物,你怕還不夠給蘇凌提鞋吧。”
那幾個男人見錢悠穿著打扮富貴,隻得唯唯諾諾不敢出聲招惹。
錢悠道,“什麽一個哥兒拋頭露面就是上趕著給機會,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瞅你個慫樣!”
一旁丫鬟著急扯著錢悠衣服,慌忙道:“小姐注意言辭,別說了。”
自從她家小姐去村裡住幾天后,回來又去濟世堂做事情。現在說話做事越發粗魯野蠻,不僅自己要逛菜街,還當街罵潑,這哪是大家閨秀的模樣啊。
錢悠這個大家閨秀只差沒挑過大糞了。她最近和寫書的先生搞話本,聽說他話本實際取材,她越聽越厭惡男人,覺得這世上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此時這些男人的言論,剛好像一把火點燃她擠壓已久的怒氣。
錢悠胳膊甩開丫鬟的拉扯,高聲質問那幾個男人:
“蘇凌做錯了什麽?”
“他明明是受害者,現在公開訴諸實情是想讓更多人看清這個狗屁管事的真面目,怎麽在你們口中他就是不知廉恥了?”
“難道你們的媳婦子女受到欺辱,你們要忍氣吞聲默默忍受?那有你們這些丈夫父親簡直是倒八輩子霉。”
“瞧你們穿得粗麻窮酸樣,看你們樣子也掙不了幾個錢,怎麽好意思嫌棄哥兒女人出來賺錢丟你們臉,我看是怕她們賺的錢比你們男人多吧!”
“憑什麽我們女人生兒育女還要事事以你們沒用的男人為尊。
你們現在就是看到蘇凌一個哥兒不僅能賺錢,還能賺得很多,你們慌了。
你們害怕自己媳婦看到也跟著出來賺錢做生意,然後你們男人就覺得脫離掌控,有辱你們一家之主的尊嚴!”
錢悠這幾天聽了好多書生實際取材的話本,此時一肚子怨火通通發泄出來。
她本就是明媚大氣的五官,本來張揚肆意的性子被壓著和靈位聯姻給消磨殆盡。
此時星火翻燃,重新燃起亮光。
“我們女人也是人,憑什麽生來就得聽你們的。
憑什麽你們三妻四妾,我們和同村男人打聲招呼就疑似偷人被指紅杏出牆?
憑什麽你們生來尊貴我們賤如螻蟻!”
錢悠越說情緒越失控,整個人幾乎撕聲竭力渾身發顫。
她像是把那段黑暗看不到光的日子裡,積累的所有痛苦不滿借著這個口子撕扯開,一股腦傾倒出來。
火光燃燒之處,只聽炙熱灰燼窸窣斷裂,然後熱灰帶著最後的火星子高高揚起,朝四處散開火氣。
炙熱的灰燼落在街道兩邊的人群中,沉默越發深沉,麻木的心受熱氣呼喚逐漸跳動。
人們紛紛望著前方,蘇凌還在敲鑼振聲。
他側臉凜然義憤,神情不見丟臉怯弱。他背影纖瘦單薄卻挺拔堅韌,那殘陽落在他肩頭髮尾,無一不是一道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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