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進一步,剛作亂的冰涼手指便被抓住,暖熱的手心緊握著他指尖,還輕捏下了。
這麽多人在呢。
蘇凌想側頭看他神情,只聽頭頂傳來低沉又縱容的聲音,“調皮。”
這兩個字像是火星子落在耳廓上似的,緋紅一下子充脹了白皙的耳垂;接著一股勁兒衝到脖子和臉上。
蘇刈從來沒這麽說過,他聽了腳趾頭忍不住抓地。
不僅腳趾頭抓地啊,頭也低得飛快。露出白皙羞紅的側頸,似無條件的臣服與討巧歸順。
“咳咳……”
一旁李公子看著兩人快要拉絲的眼神,沒忍住道:
“打擾了,要不給你倆搬張床來?”
這話一落,其余人都沒忍住跟著咳嗽起來。
寂靜的雅間頓時此起彼伏發響,透著強掩的尷尬或看戲聲。
蘇刈掃眼過去,旁人又立馬低頭假裝沒看見。
“所以這人現在怎麽辦?”李公子道。
蘇凌臉還紅著,但眉眼果斷堅決,似從河裡衝起上岸的螃蟹,定要橫衝直撞大乾一場。
“沒死就好辦。”他語氣頗為慶幸道。
眾人聽聞虛喘一口氣。
幸好蘇凌是識大體知道事情不易鬧大的。
這鬧出人命對兩邊都不好交代,此時蘇凌應該是想讓他們各個守口如瓶,不希望這件事暴露出去影響聲譽。
畢竟這種桃色流言,不論真真假假一旦飛入百姓口中,添油加醋一番真相早已面目全非。
“對啊,再打就出人命了,程管事現在也知道錯了。”一人開口道。
蘇凌白了一眼,“對啊對啊,罪不至死,而且我也見不得血腥呢。”
蘇刈看著蘇凌那小表情,就知道他有自己想法了。
他剛剛也沒下死手打人。
一來當著蘇凌的面打死人,對他來說太過血腥可能還會做惡夢。
二來是蘇凌曾經讓他不要輕易殺人。
他理解蘇凌的想法,他是一個連殺雞都不忍心看的人,怎麽會敢看他殺人?
蘇凌得知他之前是殺手時並沒有惶恐不安,反而接受的十分自然,他便沒有遮掩行事作風。
但自從快成親時,他把袁得水和那想偷小黑的米鋪管事狠狠整一頓後,蘇凌顯得有些不安還容易焦慮。
婚前蘇凌忙著準備成親的事情,外加成親帶來的喜悅衝擊,他一開始並沒多想關於米鋪管家失蹤的事情。
但是成親後逐漸空閑下來,壓在心底的不安害怕重新冒出頭。
蘇凌時常害怕他自持武力衝動傷人或者殺人,然後被官府追究。
他本身心思敏感,容易不受控制發散多想。總擔心衙門查到米鋪管事和他有相關的蛛絲馬跡。
這對於安分守己的良民來說,確實是天要塌下的大事。
這些對他來說從沒入眼過。
但蘇凌成長環境過於單純,外加年歲閱歷較淺,一點點超出他控制的事情便會惶恐不安。
蘇凌像是平靜的池水,稍稍起風便會波蕩不止。
他即使事事避著蘇凌,把人圈在懷裡護著,但他能保證蘇凌永遠無憂無慮嗎。
在池子周圍種再多的樹也擋不住風的路過,他只能護著蘇凌一起流經山川然後見識海洋。
當他意識到自己的能力和力量時,便不會再因為意外或失控惴惴不安,整夜提心吊膽。
蘇凌自己也意識到這點,便主動開口接了濟世堂的差事。他知道蘇凌定會做的很好,但是現在有點過於拚命了。
好像在著急作出成就,追趕著什麽一般。
李公子沒少在他耳邊挑撥,如果蘇凌真是沉醉於追名逐利,他也有能力把最好的捧到他身邊。
但蘇凌明顯不是,這種疑惑他暫時還沒摸清楚。
不過他知道蘇凌虛張聲勢的外表下,內心漸漸變得充實堅定有力。
比如此時,蘇凌在用慶幸的口氣,說他沒把人打死。
這種慶幸不是害怕不安,而是一種幸好沒把人打死,他還能多玩會兒,能死勁兒折騰的慶幸。
“阿凌想怎麽處理?”蘇刈道。
地上不斷喘粗氣的程管事看著十分慘痛,腹部及肩背處的模糊血肉都透出藏藍綢布外了;
整個人四肢無力地擺在地上,刷白的側臉壓在地面,下顎被打歪了,嘴角血腫的厲害。
蘇凌道,“把他衣服剮了,我要在背上畫一個大大的王八。”
蘇刈看了眼自己剛剛才擦乾淨的手,抬腳踢了下裝死不動的方長臉,厲聲道,“把上衣脫了。”
周圍人嘴角一抽,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一旁李公子扇著扇子笑著遞來一隻狼毫,“就著血漬畫王八,好主意!”
蘇凌準備接毛筆的時候,被蘇刈攔住了。
“嘖,這醋勁兒,還不讓人自己畫自己解氣嗎。”李公子道。
此時地上的方長臉已經被打的服服帖帖,顫抖著一背的膘肉乖乖把背露出來。
肥圓的肩頭、粗膘的腰身處處大片青紫,皮開肉綻。
蘇凌看到這兩百多斤重的膘身,覺得惡心辣眼睛的不行。既然蘇刈不讓他畫,他便把筆給蘇刈。
蘇刈卻握著筆沒動,反而開口道,“畫的王八哪有真王八活靈活現,我知道蔡師傅這春雪樓就有很多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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