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她又仔細回想,算了下,“不過九百多斤,也不是很多。”
“我家四口人每年地裡的谷子都吃得差不多,四口人一千五百多斤剩不了多少余糧。這還是三個漢子基本在外做工,有一半不在家裡吃的情況。”
“九百斤,你們兩個人這一年敞開肚皮吃也差不多了。”
蘇凌點頭說差不多,還說價格低二姑家也可以買點。
二姑搖頭說家裡夠吃。她隻覺得大米不好賣,他們莊稼戶賺不了幾個錢,自己完全沒想過囤點大米。
種地的農戶都擔心自己手裡的谷子賣不出去,哪還會擠出一二兩余錢囤大米。
村裡人一向自給自足,要是知道村裡哪戶人家需要買青菜大米吃,那都是要成為村裡的笑話。
懶漢地裡才沒有收成才要買菜吃,不能乾的人種出的水稻不豐收才會沒米吃。
誰上街買些村子地裡都有的菜,回來都會被明裡暗裡打趣一番,說人住在村裡卻學著城裡人買著吃。
有的還會覺得那人不能持家過日子,還得意自家吃喝不用額外花錢買。
不過蘇凌家特殊,人本來就是從小在城裡長大,剛在村子裡落腳只能買著吃,倒是怪不方便的。
蘇凌家吃菜確實沒有直接從地裡摘來方便。
像這次從城裡買的青菜能放個兩三天,但到底沒有隨時從地裡摘的新鮮。
這段日子還多虧三伯娘和二姑家時不時遞些新鮮蔬菜瓜果,吃得倒沒委屈過。
蘇凌在回來的路上就和蘇刈商量了,平日多虧兩家人照顧,這次給兩家一袋米表示下心意。
二姑哪能要,直說大米都是命根子。
這幾年風調雨順豐年還好,實在收成不好頂多兩餐吃個七分飽。
她小時候鬧饑荒那是連樹根都吃過的,在她看來能活命的大米比金銀玉器都貴重。
蘇凌道沒多少錢,二姑還說不是錢不錢的事情,說只有經過饑荒的人才懂大米的重要性。
蘇凌說笑難怪二姑現在做菜這麽好吃成了廚子。
他堅持讓二姑收下,說平日他也拿了不少菜。
二姑見蘇凌堅決要給,手拍著大米麻袋,爽開道:“行,今後就把我家菜園子當作自家的,想吃什麽隨便摘,不用給我說。”
蘇凌樂呵道那非常好,還說自己要再薅個菜園子換著吃。
二姑知道這是也要給史長青也就是三伯娘家給一袋,她道:“我剛才上菜園子見兩人都在家,喊來一起搬,人多也快。”
蘇凌點頭,抬頭遠遠見龍灘河上遊有幾個孩子,正撅著屁股,在河裡翻石頭。
那群孩子隔村頭有點距離,加上夕陽撒在河面上帶著朦朧光暈,蘇凌看不清有沒有狗剩。
他朝那群孩子大喊狗剩,沒有人回應。倒是有個孩子起身朝一旁拐棗樹上喊狗剩。
狗剩正在拐棗樹上摘拐棗,他朝順著夥伴手指的方向,看清村口的蘇凌,大喊:“小凌哥,我在這裡!”
說完,他像猴子似地蹬蹬梭著腰粗的樹乾下來,褲腿上蹭滿了青苔和樹皮渣子。
狗剩手裡揚著拐棗對同伴說自己不抓螃蟹先走了。
他一溜煙跑去,喘著氣道:“啥事,小凌哥。”
蘇凌道,“看看你爹娘在家沒,得空的話幫我搬下米,沒在家就算了。”
“在的,我這就去。”
“哎,等下,手裡的拿得啥東西啊。”蘇凌見狗剩裡抓的拐棗問。
“這個你不知道啊,就是雞爪子啊,吃起來超級甜的。”狗剩道。
蘇凌道:“我不信,除非給我試試看。”
狗剩捏著拐棗,猶猶豫豫道,“這個是給我娘的,我等會兒給你摘吧。”
蘇凌說要他現在的,然後掏出油紙包著的鹵豬蹄,“來,我和你換,你明天再給你娘摘也是一樣的。”
狗剩想想也是,看著鹵豬蹄眼饞的厲害,舔著嘴交換了。
蘇凌見他抱著東西飛快跑了,摘了節拐棗好奇地打量了下,一節節的像是根莖,怎看像是枯麻烏雞爪子。
他吃了一口,皺著眉頭呸呸吐了出來。
二姑在和蘇刈說什麽,聞聲扭頭對蘇凌道,“這從樹上摘的還沒熟透,吃起來發澀,熟透了就從樹上掉到地上,那時候才甜得厲害。”
只不過這顆拐棗樹慣受村裡孩子歡迎,幾乎等不到熟透就沒了。除非一些高枝椏孩子摘不到的拐棗,才能等到壽終正寢。
狗剩一口氣跑回家,三伯娘正在院子收曬著的辣椒。
她見狗剩抱著油紙袋,問她誰給的。
狗剩有些心虛,他把給娘的拐棗換成了自己喜歡吃的鹵豬蹄。三伯娘見他那樣子訓斥道怎麽輕易拿別人東西。
狗剩委屈道不是給的,是他拿雞爪子和小凌哥交換的。
三伯娘道:“一把雞爪子集市上賣三文錢,你知道這鹵豬蹄能買一背簍的雞爪子嗎。”
她看著兒子拘束的捏著油紙袋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這是你小凌哥兒專門買你的,”凌哥兒故意說和狗剩換就是怕她罵孩子,她歎口氣道,“拿著吃吧。”
狗剩點頭,然後道蘇凌在村口買了好些東西喊你們幫忙。
三伯娘說好,叫狗剩把曬在院子的辣椒收回去。她喊上屋後院子挖土的男人,兩人便背著背簍朝村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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