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李公子會找一位哥兒大夫來看病,然後奇跡般的把重病的錢小姐治好,接著順勢把這哥兒大夫推出去,他們濟世堂定會名聲大噪。
這些都是李公子親自說出口的。他那些沒說出口的,蘇凌也借由不經意間觸碰聽到了心聲。
錢府管家早年是錢府嫡系一脈,只是被族人奪了家產被迫遊歷中原。青年時又隱姓埋名頂了親信兒子的名字謀得錢府管事位置。
錢管事籌謀多年最近對錢府有大動作,所以把錢小姐支開到村裡就是方便行事。
蘇凌知道李公子會搞個噱頭吸引目光,但是沒想到是這種情況。
蘇凌有顧慮,但他沒有推辭質疑。
他現在像是架在激流上的小舟,稍有搖擺便衝翻沉底。不進則退。
他雖猶疑但也抱著躍躍欲試的亢奮,他的醫術總有一天能名副其實。
索性有半吊子醫術外加能聽人心聲,他倒也不杵。遇見疑難雜症還可以請教張大夫,實在治不了就建議換別家大夫。
“怎麽了?凌哥兒,看你一路心事重重的樣子。”
馬車上錢小姐看著蘇凌眉頭思慮,又道,“你家住的下我和小翠嗎?”
蘇凌回神時已在回家的馬車上了。
他看著大包小包的包袱,掃了眼錢小姐眉頭歡快的神情,他道,“錢小姐終於如願以償,過下村裡人日子了。”
錢小姐臉色還摸著蠟黃的膏脂,乍看枯黃短氣的嚇人。但她一雙眼睛透亮,“對啊。”
“我們出城了就別坐馬車了吧,既然去村裡過,就應該坐村裡當地的車。”
於是,當蘇凌在牛車上呼著寒風哆嗦的時候,心想自己腦子是不是有病才同意錢小姐的要求。
看著錢小姐一路像剛放出籠子的小鳥。看著她嘰嘰喳喳指著山嶺飛流興奮的模樣,蘇凌低頭不語。
到上坡的時候,牛車上托了重物,車軲轆打滑。牛繩勒著水牛背脊似顫飛的翅膀,看得出來水牛已經盡力了,仰頭哞哞兩聲呼著白氣。
這時袁師傅叫車上人下車,背著東西往坡上走一段。
錢小姐笑著,“剛好,這段景色不錯,還可以慢慢欣賞。”
蘇凌看她這樣子似乎病情真不治而愈了。
一路上錢小姐都很興奮,看到山村寥寥青煙會說風裡有飯菜香味;
看到清寂的龍灘河會說水真清澈,隻聞著鼻尖就有骨子沁甜;
最後山上的時候看見石板竹林小道,更是說竹林人家是她做夢都想住的。
蘇凌沒忍住說了一句,“錢小姐這麽喜歡,那接下來幾天便帶你返璞歸真,做幾天地道村裡人。”
錢小姐連聲說好,還說多麻煩蘇凌了。
蘇凌笑著擺手,心裡卻想的是藥田的草又漲起來了,這不就巧了。
蘇凌還沒進院子,就喊了聲小黑,沒片刻小黑就搖著尾巴衝了出來。
錢小姐兩人從沒見過像小黑這般高大嚇人的狗,頓時抱在一起不敢動。
黑狗撲到蘇凌身上差點把人給壓下去了,但蘇凌反而彎腰抱著狗脖子使勁兒擼,看著毛絨絨十分暖和。
蘇凌家大院子裡嶄新的二層樓房透著喜氣,看起來很不錯。甚至比錢小姐曾經在鄉下住的莊子要好很多。
蘇凌喊了聲刈哥,沒人回應心裡有些失落。
他熟門熟路的到灶屋外的柱子地下掏出鑰匙,帶著兩人進了屋子。
灶屋冷鍋冷灶,看起來有幾天沒生火了。碳爐子上的炭火好像還是幾天前他回來那次燒的。
他回來的時候屋子總是暖和生好了炭,有熱氣騰騰的飯菜可以吃,還有蘇刈可以抱。現在屋子清冷到身體手腕有些發抖。
他是臨時回來的,算下日子蘇刈應該明天接他回來。
他本來想回來給蘇刈一個驚喜,卻發現沒有自己在,家裡一切都精簡到沒了人氣。
他心裡一下就酸澀了,他在城裡忙的時候很少會想到刈哥一個人在家會怎麽樣。刈哥那麽會照顧人不會讓他擔心。
但是看到幾天沒開火的鍋灶,蘇凌心裡擰巴出心疼。
他摟著小黑揉了揉,自己燒火來做飯。
錢小姐這次帶的丫鬟幸好是個會做飯的,有人幫忙蘇凌做菜快了很多。
從地裡摘了白菜和蘿卜,這霜打後的白菜格外脆嫩,再從壇子裡翻出酸蘿卜,這一頓就算是成了。
晚上,蘇凌將錢小姐兩位安排在二樓的臥房後,自己便在樓下書房做事等蘇刈回來。
只是他等到後半夜都沒見蘇刈回來,便自己抱著湯婆子上樓睡覺了。
深夜,趙府。
“簡直是廢物,現在西番戰事吃緊,怎麽能讓蘇凌拿到那批藥材!”
趙家主雙手在腰後,肚皮裹著黑暗金綢子像是把金球綁在肚子上。
“家主您放心,濟世堂那邊的藥莊子絕大部分都被我們拿過來了……”
“絕大部分?我要切確明確數目!定不能讓蘇凌把濟世堂做起來!”
“是是是……”
趙家主歎氣道,“要是當時史興賢同意把鋪子賣給趙家,現在能吃史記鋪子名利的就是我趙家,而不是李家濟世堂了。”
那人道,“家主能讓史興賢死,還怕他這個哥兒不成。”
趙家主五官大而深,濃眉大眼看著陰沉,他道,“半個月內,我要蘇凌消失的毫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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