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然不覺的人視線剛好看向他的手指,指節修長,乾乾淨淨,連一處傷痕和厚繭都沒有,皮膚光滑。
這哪裡像是習武高強之人的手。
腰帶墜下來落在蕭白舒的面前,他自然伸手才拿過來看了一眼,等到楚欲的衣裳都脫下來他才猛然驚醒。
“你幹什麽?”
驚訝間連同手中的腰封也燙手一樣地扔出去。
楚欲看看自己差點落入火堆裡的腰封,回過頭道,“蕭莊主凍得讓人心疼,我甘願自薦枕席,讓你暖暖身子。”
“誰要你暖身子!”
若是以前,蕭白舒定然不會多想什麽。
但是楚欲跟他有過不清不楚那事,又是個格外輕浮,誰都能撩撥的,這會兒不過是稍加提醒,他就足夠警醒。
立刻坐直身體,剛穿上的外衣,下擺還托在地上跟著往後退了一截,“這幕天席地,你別不知羞恥。”
蕭白舒要是再破口大罵,楚欲都認為再正常不過,突然這麽畏懼起來,反而有些意外。
也跟著上前兩步,手中脫下來的外衣向前一蓋。
蕭白舒只見一個黑影罩下來,偏過頭緊閉上眼。
那外套只是輕飄飄的罩下來,將他的上身蓋住裹了一層。
上面還有楚欲身上的體溫,和烤了火堆的熱度,渾身的涼意頓時都被驅趕了。
暖意籠罩下,他睜開眼,楚欲正好整以暇立在原處地看著他。
身後是冷夜裡燃起的橙黃光亮,把身體輪廓都鑲了一層淺色的光暈。
楚欲面上掛著作弄得手地笑意,“嘖”了一聲。
開口道,“蕭莊主的腦子裡,成天都在想些什麽。荒郊野外,要務纏身,還有這等興致,真是難得。”
蕭白舒被倒打一耙,相比之下,真顯得自己胡思亂想了。
果然這種人,就不能讓他開口說話。
再看楚欲連腳步都沒挪過,大可以直言把話挑明,全因他言辭輕浮才讓人多疑。
一面是渾身的疲憊未消,另一面身上的外衣確實暖和,自己要在夜裡安安穩穩地度過去,似乎是該用上不可。
僵持之下,楚欲也立在原處不急。
被這樣盯著,蕭白舒不自在的挪動身體坐著。
起爭執不合時宜,暖意也讓他左右都梗著心。
反正楚欲說話一向沒幾句真話,他撇開眼,讓自己權當作是剛才是誤會一場就好。
一陣風吹來,楚欲的衣擺隨風輕輕揚起,蕭白舒渾然不覺一點寒意。
才發現楚欲的外衣料子看上去並不花哨常見,原以為只是普通的好,以楚欲的名頭用好東西也是自然的。
現在蓋在身上,能很快暖暖和和的,還一點不厚重,看來織線材質都是頂好的,不比白雲山莊產下最好的布匹差。
只是面前的身影還衣著單薄。
風過而止,蕭白舒低問,“你把衣服給了我,自己怎麽辦。”
楚欲意外道,“你同我一起入睡不就好了。”
“嗯?”
蕭白舒暫時對他放下了一絲厭惡,腦子裡就跟疲倦遲鈍了一樣,居然還隨著這想法思考了一下可行性。
比起自己對破口大罵,蕭白舒現在這樣為難又失去攻擊力的樣子更容易讓楚欲收起那些作弄心思。
好像真的欺負了什麽良善溫和的好人家。
想著他就蹲下身,將地上揉皺的薄毯重新鋪好,“快休息吧,莊主,明日我們還要趕路。”
蕭白舒微微垂首,坐在原處未動。
楚欲抬眼看他,“我內力護體,不覺得冷。”
“你為什麽幫我?”他突然問。
楚欲不以為意,“一件衣裳而已,我救你命的時候,也沒見你一個好臉色。怎麽今晚突然開竅了?”
他探身向前,“難道是蕭莊主突然良心發現?”
蕭白舒垂目看他湊近的發頂,淡道,“那不一樣。”
楚欲也覺確實不一樣,白雲莊主的心思太難以捉摸。
幾次救他雖然全是為了洗髓移骨散,但從未傷他分毫,他的反應卻跟下手害他的人是自己一樣。
這麽硬氣的人,現在大晚上的,卻為了一件衣裳能收起來對他的暴脾氣。
好好的覺也不睡了,還清醒過來乾坐著,問這些不著邊的東西。
真講究啊,這人一個世家公子,又沒武功,在外一天也不嫌累的慌。
山林的什麽野物叫了一聲,楚欲看了看天色,坐回火堆旁,將火勢架得更大了些。
“蕭莊主不睡,我得睡了。”
他坐下來,後背靠著樹乾,闔上眼,“明日再陪你說道。”
楚欲手裡的架火的木棍還拿著,和衣靠坐,整個人狀態似乎隨時都可以睜開眼站起來。
蕭白舒目光落在楚欲給他的外衣上,跟自己需要躺下來,衣物暖身才能睡著完全不一樣。
他沒能有機會把武功修煉下去,現在還需別人來照料。
元臨和柳枝貼身伺候的時候,他不覺得有異。
可楚欲不是白雲山莊的人,更不是他的下屬。
以前林楨他們做暗衛,理所應當在屋簷瓦片上,在房梁上休息,他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他是白雲莊主,那些都是應當的,理應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護他周全。
現在楚欲守夜和衣而眠,他卻無意間多看了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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