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劍穿身,從胸膛處刺出來,穆子杏渾然一怔,接著說下去:“我隻想讓他活,讓他活······”
她跟著屍人一起倒下來,漸漸放聲大哭,聲嘶力竭地喊出來:“我只是想讓他活啊!我做錯了什麽?!我想讓他活下去······”
楚欲見那兩人還想對穆子杏出手,當即甩出去兩枚片葉銀針扎進二人手臂。
“呃······!”
暗器直接插穿手臂的骨節,留在皮膚內,手中的劍落下去,相繼跪倒在地上。
穆子杏回過頭,淚水濕透面頰,眸底拉出來血絲,聲線猛然拔高尖利,嘶啞厲聲:“我只是想讓我的夫君活過來而已,礙了你們何事!!!”
被蕭白舒重傷在地的一人,聞聲睜開眼,自口中吐出一根針尖般細小的暗器,朝著地上中劍那具屍首的頭顱正中間刺進去。
楚欲從微弱的反光中,才發現那根針,頓時暗器出手,片葉銀針正要打斷那根針,穆子杏也同時撲身上去擋住了連哥的身體。
他瞳孔微睜,眼看著那根銀針被穆子杏先一步擋下來刺進脖頸。
正中命脈,不偏不倚。
而那支片葉銀針,也因為她的動作沒入肩頭的皮肉裡。
蕭白舒分出神去看,也是驚懼,當下揮刀砍斷糾纏他的三人,提著失意疾步走過去,楚欲慢他一步才緩緩離近。
這幾步他走得有不該有的沉重。
穆子杏傷過他,他的的確確記在心裡,可那是形勢所迫,他也信穆子杏是無意為之。
這還是藥門最後一個在世的弟子,是娘親的親傳徒弟。
就算穆子杏是有意為之,在娘親醒過來之前,他也不會對穆子杏的生死有什麽芥蒂,如有危險,定是會保她平安。
今日的天色太晚了,他沒能早一步發現那根針。
蕭白舒的功夫還沒到時候,他不該為了讓蕭白舒試刀而沒去一次了結這些人。
他不應該放任穆子杏自己去逃走,屋門大開,那些人肯定是在屋子裡沒能找到他們才離開,那些人不一定是要他們的命,比如對張洲就沒下殺手。
穆子杏本來有機會先躲起來,他要是晚一點回來,她說不定就能躲好了。
······
楚欲站在蕭白舒身後,他自己的毒,他再也不能更清楚了。
醒神香,無藥可醫。
“少主。”
穆子杏在蝕骨的疼痛下,居然沒像其他中毒的人那般慘叫,只是一開口,眼角就淌出來淚水。
“嗯。”楚欲淡淡地應。
“不怪你。”
穆子杏輕聲道:“是我······不信你。”
“我不信、你會,救我,······救、連哥。”
是那根針,先刺穿了側頸的命脈,要了她的命,但楚欲卻也忘不了,那支片葉銀針,也是他出的手。
他想救人,想打掉那根針。
卻偏偏跟那針一樣,要了穆子杏的命。
“我為什麽不會救你。”他聽見自己隻憑著意識在回話。
穆子杏中了片葉銀針的肩膀,已經從傷處開始散發幽香。
迷惑又飄渺的香味,跟傳言裡一樣,聞上去如同美色一般,誘人極了。
這味道連蕭白舒都能記得,楚欲更是爛熟於心。
只見她筋骨融化,中了片葉銀針的肩頭慢慢地塌陷下去。
她眉目輕輕地蹙著,似乎是痛苦,卻總也沒出過一聲難聽嘶啞的呼喊。
“我差點、親手、殺了你,”穆子杏睫毛垂了垂,“我跟,陳毅說過,我、學藝不精,取心頭血,我沒有把握,讓你不死。”
說著她牽起嘴角,笑了笑:“但我,還是做了。我好想,好想救連哥。我們小時候,娃娃親······我嫌他,太吵了······這次,紅、紅蓋頭,我不跑了,我聽話······”
# 第四卷 :破曉
第79章 變遷
楚欲見過許多血腥殘忍的殘肢斷臂, 五六歲時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連眼淚都不會流。只因為心裡面總也吊著一口氣, 兒時是兄長娘親, 後來是娘親的性命,再後來是父親和他們的家,到後來成了仇恨和洗髓易骨散。
他見過的死人,可能比很多人一輩子見過的活人還要多。
但他也好, 蕭白舒和張洲也罷, 都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 一瞬也沒錯過的, 看著醒神香的威力。
是如何將穆子杏娟秀的臉龐融化成一張裹著-肉的面皮,方才還行動的四肢如何爛成肉泥, 脖頸的筋骨成了水, 沉甸甸的腦袋僅僅一張薄薄的人皮包著爛肉掉下來,砸在蕭白舒的腳邊。
先是張洲回過神來,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然後捂著胸口背過身去幹嘔。
楚欲隻那樣淡淡地看著,就跟他在穆子杏臨死前吐字那樣冷漠。
蕭白舒立在原地,楚欲未動, 他也不動。
楚欲盯著那屍首,他也盯著。
余光裡楚欲的手臂似乎是動了一下, 又放了回去,他就往後伸出手,拉住楚欲的手指, 不緊不松地握著。
他另一隻手上,還提著被鮮血洗掉鏽跡, 重新喚醒,愈發鋒利的失意。
張洲目睹了這過程,反覆緩了緩才站起來,長劍立在地上支撐身體,抹了把嘴看向楚欲,目色裡殘留的一絲驚恐。卻怎麽也不能跟面前這個氣質出眾,容貌俊逸,渾身連個血點子也沒沾上的人聯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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