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公子看著面冷,也不怎麽說話,怎麽脾氣陰晴不定的,突然就發起火了,還不如這位好說話。
“你放手。”蕭白舒身體僵硬,低聲說。
楚欲朝小二揮手:“你下去吧,我來管他。”
小二忙不迭點頭:“哎!好嘞!那您有什麽再吩咐,我過去看看。”
說完就向裡間賠罪去了。
楚欲還能聽到裡面幾聲拍桌子,鬧著吆喝小二賠兩壇酒的聲音。
他回過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越過那個幾還在鬧騰的客官,朝說書人隔空舉杯。
蕭白舒拍了下他的大腿,把他視線扯回來:“他們那樣說,你就坐得住?”
“這有什麽?”楚欲重新倒上,拿自己的酒杯遞到蕭白舒的唇邊,突然想起他不勝酒力,又拿回來自己喝掉。
“天底下說我的人多得去了,蕭莊主不是也一樣罵過我卑鄙下流?”
蕭白舒到嘴邊的酒沒了,身體反射-性跟著楚欲的手追了一截,沒喝到嘴裡,也不生氣,方才那番怒氣衝衝的樣子暫時放下,只是這話如今再聽起來,跟罵他自己一樣。
過了半晌,他才垂眼道:“你是正人君子,是我圖謀不軌。”
“······哈哈哈哈,”楚欲笑出聲來,“蕭莊主突然這麽客氣,我不賞你都過不去了。”
沒和解之前,楚欲做什麽蕭白舒都有看不順眼的時候,現在乖的像隻認主黏人被豢養的動物,與初見時那副凶狠的,如同銀狼困獸般的姿態相比起來,更添了幾分野性的馴服感。
楚欲不至於在這上面真的有那份旖旎偏執的心思,但擁在懷裡的感覺也不壞。
屋外是細雪紛飛,山腳下也已經開始白皚皚的一片。
他身上沒有積雪,但蕭白舒的發頂落了薄薄的一層雪花,已經被房子裡的火盆烘熱消散。
身後那些吵鬧言語低下去,說書人的聲音又響起來。
寒風擦著窗戶而過,他本身有內力護體,並不覺得冷,這時候懷抱著蕭白舒的身體,心底才隱隱有一絲冷氣冒出來。
那是過往經年,已經從裡而外都凍成堅冰,失去知覺,連寒意也不會再起的河流,突然有人來蜉蝣撼大樹,不自量力地想站在身前為他遮擋住一星半點的風霜雨雪。
還意外地真扎出來一個小小的冰窟窿,讓寒冰碎了一絲,冰涼的氣流冒出來,楚欲終於知道自己也是會冷的。
蕭白舒讓他察覺到這絲冷氣,他抱著蕭白舒,卻感覺在抱著白雲山莊裡用來取暖的,最精致的小火爐。
“······這個郭清婉,自古英雄愛美人,在當時的武林之中,自然就被蕭鶴和楚行之這兩位爭相追求。
“蕭鶴那幾年,雖然已經成立了白雲山莊,但就是一群在他門下的高手散客,白雲山莊也還只是掛了個為民除害的名頭而已,還沒有如今這樣的經商大戶。
“可楚行之,師出名門正派,為人仗義,就連不入江湖紛爭的神劍宮老宮主——顧子安,那也是他的知己好友。可以說他跟蕭鶴二人不止刀劍不合,連脾氣和路數也完全背道而馳。
“他們四人當初流下來不少的傳奇佳話,比如現在銷聲匿跡的寶物——離魂令,相傳就是郭清婉和顧子安一同在神劍宮潛心研製。
“再說說這顧子安神劍出江南,楚行之踏雪行天下,兩人都是儀表堂堂。
“蕭鶴當年也是江湖義氣,勢如破竹,揭竿而起,一把寬刀斬盡不平事,楚行之人人相傳年少成名,君子如玉,踏雪無痕,流水劍意難逢敵手。”
······
蕭白舒聽到著心上一跳,他不知何時開始,已經將楚欲的一言一行都牢記在心。
離魂令,當時在神劍宮中,楚欲親口告訴他:
“這不是武器。這是邪器。”
“不是顧子安一個人做的,是跟南疆的一個教法門派,合力而為。”
還說:“這個傳聞裡沒有假,確實不是傷人,是用來控人心神的。”
他問過楚欲,為什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楚欲隻告訴他因為他不入江湖,因為他是盜中仙,所以知道什麽都不奇怪。
蕭白舒突然感覺,楚欲跟他似乎不在一個時空裡,那些江湖流言,離奇傳聞,他從父親那聽都不曾聽過,楚欲卻都像是經歷過一般。
他雖然不會武功,好歹還是武林盟主蕭鶴的兒子,他的兄長也並不勢弱,自認為跟楚欲也能說上話,走得近些。
然而現在才發現,楚欲看到的,知道的,都比他多太多。
他甚至還憑直覺發現,說書人這一句一句的傳說,跟楚欲息息相關。
不只是因為他和楚行之同樣的姓氏。
“在我懷裡這麽怕?”
楚欲腦袋歪在他的肩上,只在想那個不露面的人實在沉得住氣,現在還不現身,難道是跟他一樣,也在聽書?
嘴裡卻向蕭白舒問:“你後背這麽僵著,怕被人看見,還是不想讓我抱?”
“沒有。荒山野嶺,誰愛看誰看。”蕭白舒松口氣往後靠著。
楚欲在身後看不見他的神情,卻因他不講規矩的念頭意外,也摟得緊了一些:“在講蕭鶴前輩,你不好奇?”
“父親一生功過,為中原正道一統,他說出什麽也不奇怪。”
“你父親要是看到你坐在男人的腿上,不打斷你的腿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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