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再讓商驁問下去了。這兩日言濟玄也算是聽他的話做事,總不能讓他被商驁這般為難,還絲毫不敢反駁。
沈搖光咳嗽了兩聲,適時地睜開了眼。
“你有沒有告訴他,我的……”
可是,商驁之後的半句話,硬問出口了。
沈搖光睜眼,正好對上了坐在床榻上的商驁的面容。他眼看著話說到一半的商驁原地一愣,接著,後頭即將出聲的幾個字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但通過商驁的口型,沈搖光還是看見了“靈根”兩字。
……果然,對這件事,商驁始終隱瞞著,不敢讓他知道。
事到如今,沈搖光也不想立刻扯出這個來與他分辨,也知口說無憑,沒必要讓商驁解釋或辯解。
……更何況以他的脾氣,會辯解才怪。
於是,沈搖光本著對剛醒的病人寬容一點的原則,裝作沒有看見那兩個字,問商驁道:“我剛睡醒,你剛才說,你的什麽?”
商驁的臉肉眼可見地泛起了微微的紅暈。
下一刻,他眉峰一豎,凶神惡煞地冷冷說道:“我問他有沒有告訴你,我的……我的事不必你管這麽多?”
沈搖光頓了頓,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旁邊的言濟玄。
真該找時間問問他,死鴨子嘴硬這種病是否有藥可醫。
第32章
沈搖光沒有出聲, 旁邊的言濟玄也不敢搭腔。
兩人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未等他們說話,商驁便先坐不住了。
“不是。”他語氣竟有幾分慌張。
沈搖光看向他時, 便見他臉上的冷冽已經尷尬地掛不住了,嘴唇動了幾下,才側過頭去對言濟玄冷冷道:“出去。”
遭到殃及的言濟玄沒有說話,俯身行了一禮, 便乖乖地退了出去。
沈搖光也有點無語。
他看向商驁, 便見商驁冷凝地皺著眉, 支吾了一會,才道:“我方才有口無心, 不是那個意思。”
原是低頭認錯的模樣不想被外人看到。
沈搖光也不想同他計較一句話的得失, 轉而問道:“我聽你而今中氣十足,想必恢復得不錯?”
商驁頓了頓,只看著他, 沒答是也沒答不是。
沈搖光也漸漸熟悉了他這樣的別扭, 隻覺他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眼巴巴的, 讓他感到不大自在。
在旁人床榻上趴著睡了一夜,總歸有些不舒服,更何況他這副紙糊一般的身體。
左右商驁已然醒了, 他二人也向來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沈搖光站起身來,說道:“你既好多了, 我便不久留了。”
說完,他也沒期待商驁的回應,隻徑自從袖中拿出了一物, 放在桌面上。
“還有這個。”沈搖光說。“是你那晚見到我時塞給我的。”
桌面之上, 一枚小巧的金丹被靜靜放在了那裡。丹中金光流轉, 即便是在明亮的陽光之下,也仍顯得熠熠生輝。
商驁看向那金丹,喉結上下滾了滾,沒有言語。
也是他那日真氣耗盡,經脈中的氣息又紊亂不堪,使得他的思維都模糊了起來。若非如此,他本不會將此物直接交給沈搖光的,必是暗地裡偷偷煉化了,讓言濟玄藏在他的湯藥飲食裡。
“……嗯。”他轉開了目光。
沈搖光是知道六脈仙草是怎麽來的,即便不知他是否知道這金丹的來歷,商驁也多少有些心虛……
便在這時,他聽見沈搖光問道:“我才知道,你搶奪縹緲山莊的六脈仙草,原是為了我?”
商驁心中最後的一點僥幸蕩然無存。
他把眼垂下,即便沒有多余的動作,也像是將頭埋進泥土之中的鴕鳥。
“也不全是。”他嘴硬道。
“還有什麽原因?”沈搖光問。
“本就是他們欠我的。”商驁說。
“欠你什麽?”沈搖光不解。
商驁又不說話了。
他這副模樣看得沈搖光都有些來氣。
他頓了頓,緩緩開口,對商驁說道:“商驁,你若是總這般隱瞞,便不怕會惹人誤會。”
商驁聽見這話,像是猛地多出了幾分骨氣一般:“怎麽,我還怕誤會?”
沈搖光靜靜地看著他。
他眼看著商驁猛地出現的那點骨氣一點點地被抽離殆盡,重新恢復到了方才那副外強中乾的模樣。
“……只是有些陳年恩怨而已。”商驁低聲道。“不想說。”
沈搖光緩緩出了口氣。
也好。即便是個為禍天下、令人膽寒的孽徒,也並非是無藥可救,總歸是聽得進去話的。
他又道:“可是,這也確是你強逼池修年,從他那裡搶來的。”
商驁沒有答話。
沈搖光接著說道:“若隻你二人之間的爭奪,我管不住你,別無他法,也便罷了。可若是用在我身上,那於我而言,便是對縹緲山莊的虧欠。”
商驁的態度忽然變得有些冰冷,語氣漠然地說道:“你永遠不會有虧欠他們的一日。”
沈搖光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商驁似是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頓了頓,閉上了嘴。
沈搖光隻覺得他態度有些奇怪,卻分不清是真有他不記得的過往,還是商驁慣來蠻橫,從不將旁的宗門放在眼裡。
見商驁遲遲沒有言語,沈搖光緩緩歎了口氣,接著說道:“若是有恩怨,你不告訴我,隻覺是取到了你我應得的,那於我便是懵然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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