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宗門中的各項雜務, 就是沈搖光來處理的, 此次鬥毆的誘因也是白雲觀的弟子說主辦盛典之上宗門比試者借著主場之利, 行偏袒之實, 此事便坐實了是沈搖光的責任。
沈搖光被方守行匆匆傳喚去主峰時, 已是這日的黃昏了。
沈搖光匆匆趕去,臨行之前, 商驁又執意要與他通往,他便也沒有多作糾纏, 帶上商驁一同趕去了主峰。
到達主峰時,幾個宗門的長老和宗主都端坐在主峰的堂中。
見沈搖光來了,方守行和顏悅色地請沈搖光坐下:“搖光來啦?快來坐下,先喝杯茶吧。”
沈搖光坐下去, 目光掃了堂中一圈,便已然大概看清楚了眾人的神色。
宗門千年慶典上出了這樣的岔子, 自然於上清宗是不光彩的。又因著傷了白雲觀的弟子,故而對兩個宗門之間的關系也多少有所影響。
坐在主位上的方守行明顯神色抱歉, 倒是旁側的澄玄子神情仍舊和藹溫吞, 像是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而旁側的幾個宗門中人, 都與這件事沒有關系。各大宗門之間總會有千絲萬縷的來往, 這樣的小事, 自然不至於讓他們發表意見。
“搖光,這會兒請你來,就是為了今日弟子們鬥毆的事。”方守行溫聲說道。“自然,我們都信任你的為人,知道此事並不是因你而起。但是而今你在宗門之中威望甚深,想必由你來處理此事最為合適。”
這話便是將沈搖光捧得太高了。
沈搖光站起了身來,周全地分別額向方守行和澄玄子行了禮,說道:“宗主抬舉。實是我規勸管教弟子不利,才使得宗門之中出現這樣的事,還請澄玄子前輩寬恕則個,晚輩明日定將此事處理妥當。”
“誒。”澄玄子溫和地開口。“我哪裡有責怪你的意思?是我們白雲觀的弟子不懂規矩,合該我向宗主和仙尊道歉才是。”
方守行忙連連擺手,二人你來我往,都將錯處往自己身上攬,一時間一團和氣。
沈搖光看著這個場面,無比慶幸自己當初清醒,將宗主之位拱手讓給了師兄。
就在這時,澄玄子笑著看向他。
“不過,剛才我與方宗主也談起過。”他說。“弟子們之間的小摩擦罷了,算得上什麽?但是另有一事,還是需要仙尊出面處理最為合適。”
沈搖光道:“前輩請說。”
就見澄玄子歎了口氣,說道:“此事發生,全因著有傳言說仙尊行事不公正。弟子之間的矛盾事小,但仙尊的清譽更為重要呀。”
旁側的方守行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是了。”他說。“搖光,我們今日喚你來,也是為了這件事。若真因此事汙了你的清白,我這做師兄的如何能安心?這兩日你便將手頭旁的事放一放,查一查這謠言的來源,再檢查一番此次比試的場地和賽製。”
聽到這話,沈搖光微微皺了皺眉。
這可是難為他了。
若是派他去做別的事,也不過是疲累繁冗一些,可是查清謠言的來源,這可從何查起?
話都是人的口中說出來的,他可以管旁人做什麽事,又如何去管旁人說什麽樣的話?
但是,他環視一圈,在場的上清宗的宗主和長老,也確實無人能替他辦這樣的事,按宗主師兄所說,事涉他的名聲,旁人也確實不好插手。
況且此事若不管,便就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的事。可若他管了,查不清楚,那便是教他坐實了。
他抿了抿嘴,想要拒絕,但是在場眾人的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他總不能拂了宗主師兄的面子。
想必也是師兄好心辦壞事,他實在沒有旁的辦法了。
沉吟片刻,他隻好勉強地說道:“是,我定當查明真相,還上清宗以清白。”
——
是夜,沈搖光難免有些發愁,夜已深了,他也有些輾轉難眠。
他生平最煩管這樣麻煩的事,更何況是事關傳言、造謠這樣的事。
明天去審一審白雲觀的弟子?可他們的掌門就在這裡,他若真這樣做,那便就是極其失禮的僭越。或者說,在上清宗內查一查?可眾口鑠金,哪裡會有源頭可循。
他兀自思量著,並沒注意到商驁偷偷起了身,掩藏起氣息,離開了點青峰。
那些老東西在欺負人,他師尊沒發現,他可是發現了。
這種宮裡玩剩下的東西,不過是貼上一副好人的皮子,把人往死路上逼罷了。從前他師尊聲名遠播,眾人都知道他是個最公正、最清白的人,一個自己宗門的盛會,他犯得上給自己宗門的弟子們做這樣的弊?
更何況,此番比試,他商驁甚至都沒有參加。
商驁想起那幾個老頭道貌岸然的嘴臉,還有他師尊眉心微蹙的為難模樣,心裡就不舒服。更何況其中一個,還是他師尊最信任的師兄。
這個老東西是犯了什麽病?教人家蒙騙了,還是嫉妒他師尊?
商驁一時間弄不明白這個,不過,這也不需要他弄明白。
他徑直趕到了絳雪峰——便是今日與白雲觀弟子衝突的那幾個弟子所在的峰。
那幾個弟子把白雲觀的弟子打傷了,早被淺霜在峰中關了禁閉。商驁趕到時,幾個弟子被關在絳雪峰偏僻處的房屋裡,尚在不服氣地罵罵咧咧。
見到商驁趕來,幾個弟子像見了救世主,紛紛撲到了窗前:“商師兄來了?商師兄是來放我們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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